讨论到这个位置,五十五岚柊觉得差不多了,用手拍拍话筒,将所有人的注意召回来。
“满月酒店配置优秀、服务上乘,作为活动场地十分理想,但正如各位担忧的一样,活动所需费用不菲。”
五十五岚柊停顿了一下,看到学生们点头的动作后,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举起食指摇了摇,开口喊道:
“在此,我作为活动发起与策划人,郑重承诺,所有人——免费参与!”
随后,她又竖起大拇指点在自己胸前,大声宣告:“费用,我包了!”
霎时,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台上的青年,不敢置信。
五十五岚柊也愣住了,她可没想到会是这个反应,按计划不应该是全场欢呼,赞扬她是超级大英雄才是吗?
“噗。”御法川崇差点没忍住笑,好在自己有着丰富的表演经验,很快控制住了表情,变回正经的发言人状态。
他再次走到台前,从呆滞的五十五岚柊手上拿过麦克风,清了清嗓子,微笑道:
“本次活动费用由策划团队和满月酒店共同承担,我和五十五岚同学作为成员共同承担了百分之三十,还有部分出自原先举办运动会的预算。”
“所以各位放心,活动绝对免费,只要人到了就行。”
御法川崇没有直接回应学生们的担忧,最后还开了个玩笑,但其态度和话中的信息都让他们安心了下来。
虽然这个联谊会性质比较正式,老师家长们也会到场,但警校生活的娱乐实在太少了。确定了这个活动不是诈骗、背后有校方支持后,学生们绝不会放过这个能够享受豪华酒店、尽情吃喝的机会。
于是在议论了一会时间后,人群中陆陆续续传来几道赞同声,逐渐带动了众人的情绪,最后声音合为一束,齐齐地为这场联谊会欢呼鼓掌。
如此,御法川崇优雅地鞠躬,缓缓放好话筒,在喝彩声中拉着五十五岚柊离开了主席台。
降谷零在上台与两人擦身而过时,也小声地祝贺了一句,三人快速地互相击掌,又快速离开。
五十五岚柊本来还有些纳闷和不甘心,但在看到降谷零上台发言时,人群迅速蔫了下去,还在偷偷讨论联谊会的事情,又马上高兴起来。
“嘿,我就说他们会喜欢!”
“啊对对对,”一同蔫下去的还有御法川崇,他一下台后就迅速失去了刚才的精神气,浑身散发着颓废的气质,半死不活地靠在墙上,“毕竟花的不是他们的钱。”
“哎呀,一开始计划的还是我们俩出钱呢,现在有酒店和学校帮忙出一部分,不是挺好的吗?”
五十五岚柊不解,联谊会能顺利举行可是件大好事。
当初她和御法川崇为此可是费尽周折地和学校、酒店扯皮了好久,才拿到了举办权,而在费用问题上,御法川崇都快把小金库掏光了,怎么到这时候就丧气了呢?
“不是钱的问题,我还是很有钱的……”御法川崇小声嘟囔了一句,伸了个懒腰,多少把自己整精神了些,“只是,你确定不告诉他们那件事吗?”
“哪件?”五十五岚柊脑子卡了一下,掰着指头数了数,才想起来对方指的是什么,“岩立女士的画展吗?我觉得没必要说呀,只是在同一天举办而已。”
“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三楼,等我们吃饱了他们才开始开幕式呢,完全不冲突。”
五十五岚柊用食指有节奏地点在下巴上,这是她思考时的标志动作,而陷入思绪的她并没注意到御法川崇那微妙的脸色,反而越说越觉得合理,把自己都说兴奋了:
“我记得酒店各处都换上了岩立女士的画,同学们还可以顺便看画,这下等于多了个免费画展参观了呀,要不我们把这件事当作一个惊喜吧!”
御法川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阻止五十五岚柊。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兴致勃勃的人群,目光精准地落在警校组五人身上。五人看起来要冷静许多,尤其是诸伏景光,他眉头的忧愁尚未淡去,双目虚焦着不知看向何物,与众人格格不入。
也是,距离外守一被捕才过去了不到一周,错位的复仇之火熄灭得那样突然,堆积如山的灰烬已固结成岩,不是那么容易清除的。
哪怕是挚友们也无法帮助诸伏景光,这只能由他自己慢慢调整。
希望这次联谊会,能够……
御法川崇虎躯一震,快速地摇了摇头,将这个危险的念头甩开,立Flag什么的不要命啦?
走一步算一步吧,他如此祈祷着。
(三)
在东京的另一处,隐蔽的宅院内。
幽暗的房间内,大量的画板被胡乱地堆放,如摇摇欲坠的巴别塔,高悬在女子的头顶。
绚烂的色彩布满所能绘制的每个平面,笔触狂乱奔放,线条仿佛突破了空间的限制,从天到地在画与画间连接,不知尽头。
材质不明的颜料从容器满溢而出,生机勃勃地在画布上呼吸着,蔓延着,在耳边呢喃着。
不知疲倦的画家疯狂地画着,又摧毁,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脑中的画面复现。那仿佛来自另一维度的事物如此美丽,如此快乐,只是用思维触及就让她难以控制地战栗。
她害怕一闭上眼睛就将画面遗忘,不眠不休之下,黑色从眼球的血管中渗出,从眼角流淌而下,湿润了快要干涩得裂开的眼眶。
如同地狱的情景。
忽然,紧闭的房门被打开,除画笔之外的声音如尖锐的刀刺入她的耳蜗,嘈杂,让她几乎晕眩。
光芒从门缝泄露,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少年的身影。
他背着光,全身被阴影笼罩,直勾勾地与画家对视,与黑洞同色。
“抱歉,你锁了门,只能出此下策。”
少年很有礼貌地道了歉,展开放着铁丝的右手,展示他闯入此地的手段。
虽是这么说,他平淡的语气中丝毫没有任何歉意,只是一个通知,就如他直接走入房间的动作,不容置疑。
他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画与颜料,如同灵巧的猫咪,不沾染任何痕迹,轻巧地来到了画家面前,伸出空无一物的左手。
“来谈谈吧,岩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