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最后准备回到马车边上的时候,脚步突然顿住了。她警惕地回头,果然在角落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乔纳森·哈克缩在最为黑暗的墙根,也很惊讶会在这遇见凯瑟琳。
凯瑟琳无法不经过人的邀请进入房间,但他可以。
实际上,无论是德古拉的仆人还是奴隶,他们一般的职责都是给伯爵大人寻找食物——这就是乔纳森唯一可以给凯瑟琳的东西。他会潜入黑暗,寻找目标,最后将鲜血送给凯瑟琳。
而凯瑟琳则是需要依照约定去找他那可怜的未婚妻。
两人的视线相碰,凯瑟琳在瞬间撇开了目光。她这次是和福尔摩斯一起来的,当然不能露出一点破绽。乔纳森也注意到了她的避嫌,便是继续躲藏在阴影中,就连呼吸都停住了。
没过一会,福尔摩斯从那酒馆里装作喝醉了跌跌撞撞走出来,一直到马车遮挡住别人的视线才是摆正了身子。他首先拉开马车让凯瑟琳上车,随后才是说:“确定了。”
确定什么了?
凯瑟琳心中疑惑,但没有显出来,而是顺着这所谓的案子说:“我问了女工这件事,知道了不仅仅是不记得自己去了哪,还有人倒在家门口的。”
“哼。”福尔摩斯从鼻腔里发出一丝声音,好像是在思索什么。他坐在马车里,身子微微摇晃,却还不忘将手合十,贴在他稍稍突起的下巴上。
凯瑟琳皱了皱眉,马车里太安静,让她有一种所有事情脱离掌控的危机感。于是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试探道:“你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了吗?”她的语气听上去是那么的好奇而关切,就好像她真的是一名负责的侦探助手一样。
福尔摩斯闻言,将手放下,重新回到了挺拔的坐姿。在颠簸声中,凯瑟琳听见他说话了;
“听说他们觉得这是吸血鬼干的。”
果然。
当一处地方频繁出现一类生物的传说时,其实就离大型的捕杀不远了。过不了多久,只要有人因为生病倒下,无论是不是得了肺痨还是别的什么,都会被一棒子打成吸血鬼。再然后,会有人在墓地里把听到的乌鸦叫声,猫的声音都变成魔鬼复活的前兆。
最后,人人都会戴上十字架和大蒜,甚至和几十年前一样重现猎巫的场景。
乔纳森作为最低等的生物,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可以吸取人鲜血的尖牙。他只有稍微敏感一些的听力和不容易死的身体而已。所以凯瑟琳给了他一管自己的血,让他来掩盖伤口。
乔纳森很擅长做这类事情,再加上他身形瘦弱即便是站在别人面前也不会有人害怕他。当然——怕他有传染病的另说。
于是想到这,凯瑟琳主动说道:“我保持怀疑,毕竟我没有得到消息说他们有什么死亡的消息。这和之前我们的线索完全不一样,我们找的凶手残忍杀了12个女人,而现在这个则是晕倒了几个男性。”
福尔摩斯闻言突然就抬头看向了她,这目光让凯瑟琳有一瞬间的心虚。
福尔摩斯的思维其实在发生改变。
他明天是绝对要去找休伯特医生的,首先是证明吸血鬼的存在,然后是推测出吸血鬼和传说里的究竟有多少对的上号。
凯瑟琳的这句话倒是让他突然抓住了什么。
吸血鬼,可能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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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二天清晨福尔摩斯下楼时,再次得到了凯瑟琳出门的消息。哈德森太太见他也出门,便是说:“噢,福尔摩斯先生!我以为你今天是和贝克小姐一起出去的呢!”
“我要去一趟乡下。贝克小姐今天又出去做什么?”
“她说要去拜访一位朋友,一大早就坐马车走了。”哈德森抱怨,“当时那马车夫还一个劲催促她,真是没有礼貌。”
哈德森还记得当时贝克小姐的样子,她面对马车夫的催促没有说别的,只是提起了自己的裙摆,拿着那把她随身携带的伞上了车。哈德森原本想劝她不要再坐这辆车,但看到贝克那淡漠的眼神时,她突然就忘了说话。
一直到马车动起来,她看着马车在路上留下的车辙,才是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
隔壁的贝芙太太倒是走了过来,她也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只是她丝毫没有想要提醒的意思。只是单手拍上哈德森太太的肩膀,小声道:“真是个故作清高的婊-子不是吗?谁不知道她实际上背地里是别人的情、妇?”
“什么?”哈德森太太皱眉惊讶地看向贝芙太太。
“你不知道?”贝芙笑出声,她手上拿着今天刚去买的蔬菜,见到哈德森太太对此一无所知,则是立刻挑起了她的兴致。于是她继续说:“一个单身女性,哪里能租的起你的房子?”
“贝克小姐说她是一位作家。”
“噢,得了吧!哈德森,你觉得一位小作家能有这样好的生活?我丈夫的表弟就在出版社工作,他可从来没见过一位叫贝克的小姐。”
哈德森回忆起贝克小姐的一言一行,又想起贝克付房租时毫不犹豫的模样,片刻,她道:“可她那么有礼貌,和福尔摩斯先生的关系也不错——我还是不认为她是做那种职业的人。”
“你可真是傻,哈德森。”贝芙摇了摇头,“等到哪一天人家原配找上门来,倒霉的可就是你自己了。”
哈德森太太其实不在意这些,但作为总是和贝克小姐碰面的她来说,至少在她心底是觉得贝克小姐没有那么的不堪。她看看嚼舌根的贝芙,心里想的是以后少和她来往。
“你知道吗,福尔摩斯先生?”哈德森对福尔摩斯说,“我最近从附近听到有不少对贝克小姐不好的传言。”
福尔摩斯的动作顿了顿,他抬起头看着这位和善的女人,说:“我知道,所以我会对外说她是我的助手。”
“噢——”哈德森叹了口气,“这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啊。”
福尔摩斯戴上了他的帽子,打开了门,在走之前他又问:“那你会赶她离开贝克街吗,太太?”
哈德森太太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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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要去到休伯特医生的住处,他得先坐上马车再去坐蒸汽火车。路程有些长,但足够让他在一天内走个来回。休伯特的住处相对偏僻一些,但好在他人好,所以问问路人便总是会知道他的住处在哪。一路上,他穿过密林,到了他种着庄稼的田地,经过小路,看见了一座小木屋。
斧头卡在木头上,柴火堆砌在屋子边上,再加上田地已经足够维持基本的生活。福尔摩斯看得出来,倘若不是真的怀疑女尸和吸血鬼有关,休伯特都不会离开这块地方一步。田地井井有条,柴火也是,可以看得出来休伯特对自己退休生活十分满意。
“休伯特医生——”他踏过田埂,来到了木屋前呼唤。
奇怪的是,房内毫无声音,就好像木屋的主人不在家。
福尔摩斯看着门口晾到一半的衣物,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的手伸向自己的风衣内,握紧了那把陪伴他许多年的手-枪。他推开门,随即就看见了数只苍蝇因为他的惊动飞出。
乌压压的一片,像是一团吵闹的黑雾。
这一刻,福尔摩斯感觉自己握着□□的那只手在出汗。
他十分敬重休伯特医生,在来之前他还与他发了电报确认地址。这中间不超过一天半,在这个季节,更是不可能招来如此多的苍蝇。他捂住口鼻,拉低帽子,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而越是朝里面走,他就越是心惊。他没有闻到腥臭味,相反的他什么都没有闻到,就差一点点,他就要以为这个季节出现这么多苍蝇是因为医生在做腐败实验。
而让他停止这个猜测的原因,是他看见了坐在餐桌上的尸体。
尸体像是被风干,如同死了最起码一年。但头骨还维持着张嘴的表情,他的手垂下,还戴着属于休伯特的戒指。苍蝇并没有吃他的尸体,而像是这块地方驻扎的军队,吸附在天花板之上,只是想看看谁来发现尸体。
这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第一次见到让人匪夷所思的案件,在从前他能肯定一些案子不是鬼神所作,而现在他站立在这风干的尸体面前,只觉得无力。
他咬了咬后槽牙,迫切地想要抽一口烟。黑色的天花板像是在监视他,在福尔摩斯抬头的时候甚至感觉自己在透过他们与凶手对视。这感觉太过奇怪,就连身经百战无数命案现场的他都忍不住冒冷汗。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终于把自己的视线从天花板移开,开始寻找休伯特的书房或者仓库,试图找出那只与他约好观看的心脏。
而此刻这只心脏不再是探案的工具了,而是彻底推翻他所有认知的钥匙。
终于,在踏入书房后福尔摩斯一眼便是看见了放在架子之上泡在黄色液体的心脏。已经泡得发白的心脏被禁锢在玻璃瓶中,周围飘着少量的纤维,让福尔摩斯无法隔着玻璃看真切所有的细节。
福尔摩斯决定把这个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忙着亲戚奔丧 晚了些
希望大家注意身体。感谢在2023-01-06 15:47:15~2023-01-08 20:4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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