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淮一眼就看见放在桌上那只刻画了可爱小白狗标识的黑色水杯,伸出去的手下意识一顿,随后又拿起来,给它满上热水。
上次吃烧烤之后许星辞拿走了黑色的,白色留给了她,说起来那只杯子到现在她都还没拆封。
走置许星辞面前,将水杯递给她。
奈何这人小声叹着气,有些艰难的想撑起身体。
沈月淮见不惯,也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俯身将她搀起来坐好,又把滑落下的毛毯重新在她身上盖好捂严实。
接着她坐在她身边,把水杯放到许星辞手里,看着她喝下冒着气的热水。
许星辞在她的注视下显得万分乖巧,完全没了平时傲娇的神色。
见沈月淮站起身,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一把抓住她手腕,冰凉的指尖触碰上她微微温热的皮肤,她哑声道:“你去哪儿?”
沈月淮转身低头看着那只略微爆起青筋的手,暗自叹了口气,“当然是给你量体温,体温计在哪儿?”
听到这话许星辞提起的心瞬间便放宽下来,轻轻松开了手,抿着唇指了指对面的柜子道:“在那边第三个柜子,拉开有个医药箱。”
沈月淮拉开一眼就看到那个有些大的箱子,里面东西很齐全,基本该有的医疗设备都有。
她翻出那支小小的体温计,清洗干净之后,对她道:“啊——张嘴。”
许星辞分外配合乖乖照做,就像是路边被捡回的流浪狗,害怕一不小心就会被主人再次遗弃一般。
许星辞躺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她为了自己跑里跑外,手里扯着什么,问道:“你在做什么?”
只因含着体温计的原因,不方便开口说话,发出来的声音都是些含糊不清的音节。
但沈月淮貌似听懂了。
她回道:“退烧贴,你家的东西你自己都不清楚?”
“哦。”
她确实不清楚,一个人时她从不在意这些,偶尔生病了吃颗药倒头就睡了,第二天除非连身体都背不动,不然她一定准时出席工作。
因此公司上下都给她起外号为“拼命十三娘”。
看着沈月淮细心的模样耐不住心里窃喜,嘴角轻轻上扬弧度,灼热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完全忘了现在是一位病号者,她应该表现地柔弱,萎靡不振才符合逻辑。
沈月淮察觉到那不寻常的视线,重重往她贴了退烧贴的额头上一掌。
许星辞吃痛呜呼一声,摸了摸受创的地方,收回视线,“痛。”
其实也不痛,只不过眼下她就是想表现的夸张一点。
谁料沈月淮淡淡吐出两个字,“活该。”
谁让你总是来招惹我。
“我饿了。”许星辞又是含糊不清道。
这次沈月淮却装作听不清了,“听不懂。”
“我说我饿了!”许星辞直接拿□□温计大声开口说着。
这明显就是生龙活虎,没有半点病人该有的样子,沈月淮眯起眼睛直视她,想一窥究竟。
哪承想对方突然捂着脑袋说头疼,双眼紧闭表现得极其难受。
沈月淮也拗不过她,什么话也没说,起身朝厨房走去。
许星辞缓缓睁开双眸,小心翼翼看向她的方向,视线宠溺到一刻也不舍得挪开。
假如真有那么一天,那她一定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只要有她在就够了。
但很多事情都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她能做的,只有抓住现在。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生活中没有沈月淮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渐渐被香味弥漫。
许星辞好奇的坐起身歪着身体往里面张望,小声嘀咕一句,“不是不会做饭吗……”
眼见沈月淮走出来,她几乎是一秒恢复原位,将毛毯重新盖好,闭着眼佯装咳嗽几声。
直到她坐在身侧沙发边缘,才悠悠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道:“不好意思,头有些痛,睡着了。”
“起来吃点东西吧,我煮了点粥。”
沈月淮见许星辞眨巴着眼睛,怕她对自己的厨艺不太放心,毕竟上次那碗面确实是车祸现场,她解释道:“放心吧,这次我尝过了,不会出错的。况且,粥比面做起来更容易上手。”
许星辞没想到她会说这些,她只是想多看她几眼而已。
她噗嗤笑出声,“在公司里你那股自信劲儿去哪了?”
说完她又补充道:“也请你放心,我不挑食。”
更别说是你做的了。
沈月淮捣鼓着嘴,显示有些不信,“那不一样,做饭我不擅长。”
许星辞本想说什么,又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捧着那碗看起来阴阳均衡的粥,沈月淮在里面加了不少东西,像是想靠这一碗粥就把她的病治好一样。
看起来很用心。
许星辞故作皱眉道:“有点累,还有点烫。”
本想给对方传递些什么信息,可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她直接挑明,“你喂我吧。”
沈月淮:“……”
“咳咳——咳——”许星辞握拳抵住嘴巴咳嗽几声,“我生病了,没什么力气。”
沈月淮无奈之下,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喂完她碗里的粥。
心里宽慰自己,没事,她只是一个病人,不跟病人多费口舌。
而许星辞吃下每一口的表情都像是在说,好吃,值了值了。
也不枉费她辛辛苦苦装病。
-
刚进设计部大门便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一副在线吃瓜的样子。
沈月淮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兴冲冲走过来的江般般拉住。
她小声说道:“今天来了一个女人,一进门就嚷嚷着要见许总,看起来不太好惹。”
沈月淮疑惑,看向被百叶窗遮挡住的办公室。
没等她开口,江般般又说道:“那架势,他们都说是许总在外面欠的风流债。”
沈月淮挑眉,差点呛住,“风流债?”
“是啊,进去都一个多小时了,没半点动静。这女人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全身名牌,长得不错还很年轻,所以大家猜测肯定不是客户。”江般般一板一眼分析得头头是道。
“如果不是客户,还一副来势汹汹的态度,肯定就是情债。”
江般般一边说着还一边啧啧赞叹,像是对这位高冷的总裁有了新的认知。
李姐本就不是碎嘴的人,现在却也跟着起哄,“依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么长时间我琢磨着许总怕是招架不住。”
看来大家都对这位陌生女士充满了好奇,毕竟整个设计部都想见识见识能拿下许总这尊大佛的是怎样的得道高人。
面对她们这些流言蜚语,沈月淮内心惊不起半分波澜,这根本就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事情,她这样想。
她对江般般浅笑道:“再探讨下去,一会儿许总出来看到少不了要压榨你一顿。”
想起曾经那些前辈对她的告诫,江般般打了一个寒颤,闭了嘴回到工位上。
沈月淮笑意更甚,般般就这一点好,见好就收还惜命。
不多久,办公室的门缓缓打开,走出来一位看上去高贵且不可攀的女人,穿着艳丽抢眼,身材凹凸有致。
只是一个背影,沈月淮的心跳便漏了半拍。
这身姿和气质,她印象极为深刻。
眼前的女人和顾浅绝不是同一种类型,一朵是玫瑰,而另一朵则是罂粟。
来人正是苏云意,那根破灭她和许星辞的导火索。
沈月淮脸色难看,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冷眼旁观这一切。
苏云意原本走在前面,却突然停下脚步扫视一眼周围在私下偷偷观察她的员工们,迈开步子朝许星辞走去。
“你有女朋友吗?”苏云意说得直接,却听呆了众人。
还没等许星辞开口,她又说道:“我很欣赏你,要不要试试和我在一起?”
语气坚定霸道,有种容不得人拒绝的情绪。
然而许星辞的下一句更是炸裂,下面一片瞬间沸沸扬扬。
她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声音很轻柔,却足够所有人都听清。
苏云意像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回答,然而下一秒眼里又多了几分欢喜,像是对她更满意了一般。
“那就是还没有对吧,也不妨碍我追求你吧?”苏云意没由来的一句彻底让本忙于工作的员工都纷纷停下手里的活,慢慢细品这摆在眼前的好戏。
许星辞双手插在兜里,后退一步,眼神看不出是什么蕴意,只是冷着脸低声提醒,“苏小姐别开玩笑,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玩笑?谁跟你开玩笑,我认真的。”
“你等着吧,追不到你我是不会罢休的。”
说完也不等许星辞是什么反应自己潇洒走出门去。
留下一众呆滞的吃瓜群众。
许星辞紧着眉下意识转头去看沈月淮,生怕她误会。
但看到的却是她和众人一样,正在以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笑脸盈盈目睹刚才的场景。
许星辞说不上来什么滋味,细目相对时的一瞬间,对方在闪躲,可越是这样,她的目光就越灼烈。
许星辞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情绪失控,双拳紧紧握住,想透过眼睛看穿对方无动于衷的内心。
那个女人,到底是一点都不在意吗?
忽然像是释然一般松开嵌进肉里的双手,淡漠转身回了办公室。
沈月淮“嗡”的一声,直到办公室门关上一刻她才觉得自己丢失的灵魂回归。
“你说是不是啊月淮?”
一旁的江般般正在兴头上跟她聊着刚刚的八卦,可她愣是一句也没听清。
沈月淮:“嗯,是。”
嘴上虽回复着,可心却飘飘然已经跟着那道身影一同离开了。
沈月淮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一抽一抽的有点难受,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她给自己找的借口是,大概最近工作太过辛苦劳累,有时间要去医院好好做一次体检,查查最近心脏为什么老疼。
她以为自己假装不在意就真的不会在意,只不过一个苏云意而已,上辈子的事情依旧会再来一次,这次,她只要离得远远的,不和她们两个有瓜葛,厄运就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如果这注定是一场悲剧,那又何必去承受不该有的过程。
该丢弃的东西,绝对不能心软。
沈月淮咬了咬唇,将心里那团小小的火苗彻底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