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姜逢晚收回手，一把透明雨伞躲在盛大雨幕下，雨声、脚步声、说话声朦胧，两人距离拉近，同步往前走。

走了十几米远，背影双双消失在客车站。

姜逢晚拉紧帆布包，随口问：“我们补课的时间怎么安排？”她抬起眼脸看向身旁的人，咬字清晰：“我都可以。”

“你早上几点开始有空？”

“九点。”

雨伞不大，褚闻往她的方向移动伞柄，确保对方不会淋雨：“九点到十一点可以吗？”

“可以。”姜逢晚回。

男生没继续开口，姜逢晚一个人默默数着脚步。

不到一百，推翻重来，不到九十，推翻重来，不到七十，推翻重来。一、二、三……她呼吸声重了几分，和褚闻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无论如何也安放不下心。

蒙蒙雨雾中，距离安淡书店越来越近，雨势未停，雨声清晰，大有继续下的意味。

街上人不多，前方站着几个女生，肤色白皙，大多穿超短裤，高腰紧身t恤，正于书店屋檐下避雨。

她们抬起头，目光聚在姜逢晚和褚闻身上。其中有一个穿白色半身裙的女生最为专注，眼神犀利，双手抱腰，盯着他们像盯着负心汉和情人一样，神色张扬晦暗。

姜逢晚低下目光，猜想，她们应该认识褚闻。

走进檐下，姜逢晚还没收起雨伞，几人径直走了过来。

其中最漂亮的女生伸出一只手自来熟地搭在她肩膀，上下扫视她一眼，语气傲慢，轻飘飘来了句：“你谁呀？”

姜逢晚不知道面前这人和褚闻是什么关系，免得闹出啥大麻烦，索性退到一旁让出空地，让他们俩自己交流。

“借伞的好心人。”说完便往书店里面走，谁也没多看一眼。

听到这话，沈清瑶紧皱的眉头这才放松，站在她身后的女生也跟着缓了缓神色，手指勾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清瑶，我们在后边等你。”

与此同时，褚闻路过沈清瑶径直走进店里。

沈清瑶咬牙皱了皱眉。

那几个纹身染发的女生走到她身边，小声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呀？”

沈清瑶不耐烦地说：“我怎么知道。”一抬眼，发现书架前只有那个女生的身影，而褚闻却是不见了。

沈清瑶推开书店的门，身后几个勾肩搭背的女生也走进去。

店内放着纯音乐，姜逢晚弯下腰边挑边选，先买两本专项练习题，再来一套卷子，她手机里还有一些电子资料，到时候打印下来一并拿给褚闻。

不知道门外他们交谈得怎么样了，姜逢晚没往外看一眼，选完书就走向收银台准备结账。

只是身边忽然出现了褚闻的身影。

他手里拿着一把伞，视线在资料书上瞟了一眼，原本打算往外走，如今不得不停下了。

褚闻看向书店老板安淡女士：“安姐，我帮她付，给员工优惠价吗？”

安淡笑了一下，她戴着黑框眼镜，身材中等，肤色健康，脸颊有几处雀斑，神色温和道：“当然给。”

姜逢晚愣在原地，从兜里拿出手机准备结账，却眼睁睁地看见褚闻拿出现钱，而后接过安淡递来的零钱。

一切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姜逢晚追上前，正准备同褚闻说话，陡然看见一个女生跑进门，拦在褚闻面前。

男生背影高瘦，模样闲散，嗓音冷漠：“什么事？”

沈清瑶：“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怎么样？”眼神有几分势在必得。

褚闻掀开眸子看了面前女生一眼，淡淡移开目光：“抱歉。”

他说完就走了，丝毫不拖泥带水，无情得像个冰块。

谁知沈清瑶小步追了上去，躲进伞下笑意盈盈地看向他。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我见过你好几次了，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褚闻停下脚步，隔得远，站在门口的姜逢晚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看见褚闻皱了皱眉头，随后撑伞大步离开。

沈清瑶在雨中愣了足足有半秒。

她跑回来的时候，裙子和头发湿漉漉的，脸上妆容花了，尤其眼妆，晕染开一抹黑色。

她走近小姐妹们，忿忿不平道：“他居然说不认识我！”气得表情都维持不住了，眸光凶冷哀怨。

姜逢晚连忙往另一边走，撑开白色透明雨伞走进雨中，怕伤及无辜，也怕对方人多势众。只是微红的唇角轻轻弯了弯，掩在漫天飘飞的雨滴下。

女孩抱紧怀里书本，来到一家打印资料的店铺，抬脚跨进檐下雨珠串成的门帘，将雨伞放在门外，脚步轻快走向屋内。

另一边。

褚闻从安淡书店离开后，独自来到县城医院，这里不用排号，可以直接进办公室找主治医生开单拿药。

廖医生明显认识褚闻，在电脑上调出褚闻外公林山的病历，扶了扶银框眼镜：“你外公最近怎么样？好久都没来医院复查了。”

褚闻向廖医生说外公的近况，提到一句：“他最近精神不太好，夜间频繁，有些水肿，家里药快吃完了。”

廖医生开了药单：“还是别拖太久了，早点把手术做了，老人家年龄大了手术风险也会增加，平常还是要控制饮食，戒烟戒酒低盐，下周医院有免费体检，你带他过来测下血压。”

“好。”褚闻握着单子去药房拿药。

在外面等候的时候，他坐到三人位排椅上，低下头回想廖医生的话。

外公今年已经六十一了，单凭书店和烧烤店兼职根本凑不齐手术费，回想起舒景澄提到的奖学金，他不由得握紧手心。

走廊内空荡无人，男生看了眼医院外的银杏树，眸光微暗，下一瞬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