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我?”约里礼貌地笑了笑,“你来找绵拉的吗?她在药房还没回来。”
“哦哦。”苏南点头,问,“绵扇怎么样了?”
“……不太好。”约里苦涩地道,“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苏南眉心一跳,“你是说从二楼坠下来吗?”
“嗯。说是掉下来,不如说是他自己跳下来的吧。”
苏南想起想起绵扇的一幅幅画,从那些画里来看,他似乎永远呆在楼上,静静地,一个人。
“我们进去说吧。”约里抬脚进屋,“没事,之前绵拉不在的时候,我也经常帮她看店。”
苏南跟着走进去。
“绵拉之前有一位伴侣,叫见帘,他们感情很好。在绵拉年轻的时候,她生下了第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没几天就死了。后来绵拉有了第二个孩子,就是绵扇。”
“绵扇生下来就有很多先天疾病,治不好。几天之后,见帘死了。”
“怎么死的?”
“不知道。”约里摇摇头,“见帘死后,绵拉一个人开了这家店,独自把绵扇带大。”
“绵扇的身体太差了,每天都要喝很多药,后来因为一次用药的问题,他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约里眼底闪烁着怀念,“你不知道,绵扇之前多活泼,有多能说。虽然身体不行,但好动,成天上蹿下跳。那段时间,绵拉的情绪也很好,那大概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候吧。”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绵扇的开始病情恶化,双腿不协调,有时候会僵死走不了路。一次出门绵扇差点出事,于是绵拉就不再让绵扇出去。”
约里叹了口气,“结果可想而知。”
起初因用药不能开口说话的时候,绵扇并不感到非常难过,毕竟彼此之间的交流并不光靠一张嘴,他依然乐观爱笑。后来因病情恶化不能自如地控制双腿时,他也并不格外失落沮丧,因为伙伴和世界就在身边,他不需要走太远。
但心态的转变,都发生在绵拉对他的彻底限制时。
他几乎不再能出门,这时的他没有眼睛,没有四肢,也说不了话。
于是绵扇开始渴望自由,自由在他的一幅幅画里,一场场梦里。
“大概终于有一天觉得活不下去了吧,或者仅仅是想到外面看看,绵扇从楼上跳了下来。我和绵拉以为是一场意外,但没多久这件事发生了第二次。”
“绵拉说他是不小心。”约里眼里浸着泪光,“怎么可能呢?自欺欺人。”
苏南看着哭出来的约里,想起司蒂拉的话“所以,生命长短有那么重要吗?”
“这次能救过来吗?”
“……不知道。”
如果能的话,希望绵扇可以自由地度过剩下的时光,不论长短。
——
下午,苏南和厄里司一起吃饭。
为什么是厄里司,只是因为苏南在餐馆“偶遇”了他,又莫名地被疑似受到威胁的小猫服务员安排在了一桌,尽管餐馆还有很多空桌。
苏南开心,自己已经要没钱了,这顿可以蹭厄里司了。
看着很久没吃的大餐,苏南更开心了,不管对面坐着的面若冰山的臭脸厄里司。
一顿饭毕,苏南放下筷子,主动开口道:“厄里司,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没有。”厄里司把道歉咽回肚子。
好吧。
两人吃完,准确地说是苏南吃完,出了餐馆。
“苏南!”
又遇见熟人了吗?苏南回头,是一山。
厄里司气场瞬间变了,眉尾压低,警惕起来。
“你们在这吃饭啊。”一山手里牵着个小孩,介绍说,“这是我侄子,白白。”
“嗯嗯。”苏南看向那个小不点,这才几天?他侄子就已经会走路了?
怪物世界就是不一样。
“这家店我之前来过,好吃。”
“嗯嗯,你们也是吃饭的吗?”
“我们去药房,去找白白的朋友。”
“对,找绵扇。”白白补道。
苏南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看来一山应该不止有一个侄子。
一山说着,终于注意到厄里司冻人的气场,这次他识趣道,“你们好好玩啊,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苏南没接话,一旁厄里司的眼神变得很可怕了。
一山蹲下身,“来,白白,跟苏南哥哥说再见。”
“哥哥,再见。”白白字正腔圆道。
真可爱,苏南摸摸他的头,将兜里的两块方糖递给他,“再见。”
看着蹦蹦跳跳的白白,苏南掏出兜里最后一块方糖,递给厄里司,“吃不吃?”
“我又不是小孩儿。”厄里司拒绝。
苏南把糖塞进厄里司手里,两人往回走。
……
“厄里司,你知道你能活多久吗?”
“知道这个干嘛?”厄里司嘴里嚼着糖。
也是,苏南失笑。
“那就祝你长命百岁。”
“不要。”
“为什么不要?”
“你活不了那么长啊。”
……
苏南脚步停顿,心尖一颤。
“不是,”厄里司意识到这话有些歧义,连忙道,“我不是诅咒你的意思,你——”
“我知道。”苏南笑了声,风吹过眼睛,带起一阵凉意,“我到家了,再见,厄里司。”
这晚,苏南做了很多梦。他梦见植物不听话,自己在跟植物吵架,植物变乖了;又梦见自己任务失败,回不去了,世界要毁灭了;最后梦见自己要死了,厄里司一边哭一边喊,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苏南醒来时,脑袋一片混乱。
今天天气很好,堆积的云层终于散开,哪怕清晨也能闻见阳光的味道。蔚蓝的天空尽管狭窄,也能给人带来好的心情。
苏南坐在床上,静静想着什么。
喝完蘑菇汤,苏南出发工作,下楼时看见那束送给厄里司的花。
自己这两天只浇了水,但它依然美丽鲜活,闪烁着生机。
苏南多看了两眼,下定了决心。
“厄里司!”苏南看着靠墙站着的依然帅气的厄里司,语气激动,“我有话跟你说。”
“待会儿说。”厄里司昨天认真反省了自己,他不该语气轻薄,不该说苏南活不长。
他决定今天做出补偿,“要飞一会儿吗?今天天气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