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瑶台的歌舞却未歇,悠扬悦耳的丝竹声随风飘摇,如薰风般惹人沉醉。
婉媚披着一袭大红猩猩毡的斗篷,独自走出瑶台主殿。袅袅婷婷的身影如一片轻盈的云彩,飘向了灯火阑珊处的金雪轩。
今晚她不能伺候凌虚舟,因为有月信在身。
陪他喝上半夜酒就算交差了,接下来床笫之间的合欢,自有其他娇花嫩柳似的瑶池仙子服侍。
拐过回廊一角后,遥遥可见夜空中一轮高悬的明月,被一朵薄如轻纱的流云掩映着,如雾里花一般若隐若现。
婉媚下意识地脚步一顿,扶着廊柱仰望夜空,神色恍惚地出着神。
又是明月出云端,二十多年前她出生的那晚,此情此景让父亲为她取了云浮月这个诗情画意的名字。
如今,她却被唤作婉媚——一个婉转承欢、媚笑逢迎的名字,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而她原本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从小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百般娇宠着抚养长大。
谁料十岁那年的一夕惨变,让原本天堂般的世界支离破碎,她也身不由己地堕入地狱。
从此世间再无云浮月,而是多了一个以色侍人的婉媚。
一念至此,婉媚不自觉地银牙暗咬。切齿之恨让她原本姣好的面孔变得有些可怕,像是迷人又害人的女妖。
这处回廊斜对着瑶池不池的藏书阁,凌卓殊从二楼的一间屋子走出来,遥遥望见了对面那个袅袅婷婷的身影。
虽然瑶池不遥的仙子们为数不少,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婉媚。
她有着格外婀娜的细腰,走起路来莲步轻移的曼妙姿态,如同好花一枝风中袅。
婉媚在回廊拐角处停下脚步,抬起螓首,眺望着夜空出神。
凌卓殊不觉循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看见了那轮浮在云间的明月。
一种直觉突然让他感觉有些不安:她的真名就叫云浮月,现在盯着这轮云间浮动的明月出神,难道她是想起了什么吗?
这个念头刚刚掠过心头,凌卓殊就又看见了婉媚脸上的表情变化。
廊下的一盏红灯笼,正映照着她润白如玉的面孔。原本媚丽欲绝的一张脸,突然间咬牙切齿地变得扭曲起来,似乎心中有无限怨毒憎恶。
凌卓殊心里一突,足尖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飞出藏书阁,倏忽一闪就落在了婉媚身边。
眼前突然有道黑影带着劲风闪现,婉媚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整个人就已经被卡住脖子按在了廊柱上。
“你——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凌卓殊的声音带着杀气,动作更是杀意十足。
修长有力的手掌紧紧卡住婉媚的喉头,像铁箍一样让她根本无法挣脱,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本能告诉婉媚应该要否认,但是凌卓殊既然已经看出了端倪,她就算否认也无济于事。
仙门中人对待魔派余孽,一向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如果横竖都是死的话,那她可不想死得太窝囊!
“没错,我想起来了!我不是婉媚,我是云浮月。十岁那年被掳来这个所谓仙门正道的鬼地方,养到十三岁就要陪你爹上床。什么瑶池仙子?明明就是供人取乐的粉头;什么侠义之士,不过就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我就算是出身魔派,被糟蹋过千次万次,也比你们这些以正道自居的仙门中人干净一百倍。”
婉媚长长的一番话说得很费劲,每一个字都是从被卡住的喉咙中硬挤出来的。
往日总是媚态四溢的眉目,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凌厉,目光更是尖锐得如同仇恨的利箭,恨不能把凌卓殊直接射成筛子。
凌卓殊的脸色青青白白,难堪之极。卡在婉媚颈部的手掌缓缓用力,却在即将捏碎喉骨的时候又蓦然松开了。
寒冷的空气迅速涌入之前因被扼紧而无法呼吸的喉管,婉媚被呛得弯下腰一阵猛咳。
她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重新站直身子时发出一声冷笑。
“怎么住手了?是不想让我死得太轻巧吗?没关系,我也希望你的手段能更狠一点。听说受尽折磨而死的人,死后能化为厉鬼回来索命。但愿我死后也能变成厉鬼,必将百倍回报于那些欺我侮我的混蛋。”
凌卓殊铁青着一张脸,铮的一声抽出了灵剑尽欢。
薄而细长的绯色剑刃,在月华下轻艳如一抹胭脂痕。看似温柔多情,实则冷酷无情。
婉媚毫无惧色地抬高脖子,引颈受戮。
她一点儿也不怕死,活着要比死难多了。如果不是想找机会报仇,又想再见弟弟一面,她也不会忍辱偷生地苟活到现在。
.
一轮红日跃出西玄山的山巅后,凌虚舟在两位侍婢的服侍下起了床,准备开始洗漱。
昨晚在合欢殿侍奉瑶光尊的瑶池仙子,是前不久刚从民间采买而来的少女,让他十分满意。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的妙龄少女,鲜嫩得像刚萌发的柳芽,才破土的竹笋,初含苞的蓓蕾。
虽然床笫之间难免青涩了一点,但是那份少女独有的新鲜娇嫩,已经足以弥补那点不足了。
凌虚舟一向偏爱豆蔻年华的少女,瑶池仙子们基本上都在这个年纪被选入瑶台,成为陪他修炼玄素之术的人形工具。
婉媚是一个例外,她是唯一一个年仅十岁就来到瑶台的小女孩。
小小年纪就出落得眉目如画楚楚动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尤其是白得欺雪赛霜的皮肤,真正担得起“粉雕玉琢”四个字。
凌虚舟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小美人,连同她的母亲大美人一同带回了瑶池不遥,想要物尽其用。
谁知大美人看上去又娇又软,性子却十分刚烈。
当她发现自己被带来的地方是瑶池不遥,马上就明白了将要面临怎样的遭遇,毫不犹豫地一头把自己硬生生撞死了,凌虚舟都没来得及得手。
大美人儿虽然死了,好在还有一个小美人儿。虽然年纪尚幼,还不能去合欢殿侍奉,但耐心养上几年就能尝鲜了。
当然,为了避免再发生大美人儿这样的事,凌虚舟就对婉媚采取了一点措施。让小女孩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乖乖呆在瑶台学习歌舞伎艺。
十三岁那年婉媚来了初潮,花苞似的小美人步入了蓓蕾初绽的花期,凌虚舟迫不及待地尝了鲜。
这一尝食髓知味,纵然瑶台有美人无数,但他这些年来一直对她盛宠不衰。
就算婉媚年岁渐长,不再是他偏爱的豆蔻少女,可非但美色未减,还多了一份万人所不及的风情媚态,如同珠贝金玉之宝色,越发魅力无限。
从含苞待放到鲜花怒放,从青涩鲜嫩到风情万种,这个容色娇艳又善作媚态的美人,成为了凌虚舟留在身边时间最久的一位瑶池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