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参横,晨光熹微,天际地平线上笼罩了橙色的光晕,流云连绵迭起,微微发暗的天空还有未散去的星辰,云雾朦胧的罩在荒原草场,火堆将将熄灭,告示着不久前的狂欢。
部落最中心的一处帐子猝然传来低低的哭泣,夹杂着不情愿的斥责声,还有不间断的哑声诱哄,直至天际第一缕晨光破晓,才渐渐沉寂。
帐内,衣衫凌乱的散落在地毯上,锦绣华美的喜服亦被随意的扔在鞋边。
赫连骁掀开了帐子叫守在不远处的护卫烧水去,他神采奕奕,满脸透露着餍足和慵懒,微卷的长发披下拢在脑后,衣衫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结实壮硕的胸膛就这般袒露在外,不惧晨暮的寒凉。
随后又返回了温暖的帐内,榻上姜煜淮酣睡着,双颊煨得酡红,眼睫沾着未干的泪痕,赫连骁上前给他掖了掖被角,遂低头亲了亲他红肿的唇。
姜煜淮醒时外头不知道天黑还是天亮,他挣扎起身:“元宝。”,姜煜淮恹恹的唤了声,嗓子沙哑肿痛,浑身跟被拆过一遍,裸露的缩在厚实柔软的皮毛中,姜煜淮很没有安全感,眯着眼睛拍拍打打的寻找自己的衣裳。
没想到进来的不是元宝,而是始作俑者,带进来一股寒凉之气,姜煜淮瑟缩了一下,裹在身上的毛被滑落下来,露出了玉骨莹润的肩膀,上面嵌印着斑驳痕迹。
这一幕落在了赫连骁眼中,瞬间眸色深沉,大步走了过来:“怎么了?”
姜煜淮有些不自在,扯了扯被子:“元宝呢?”
赫连骁把人连被子一起抱在了怀中,眯了眯眼睛:“有本王在,还要别人做什么。”
这样一幕像极了高大的君主怀中抱了一个刚变成人形的精怪,姜煜淮有些羞耻,虽经过了昨夜之事,但他还是不能自如的面对赫连骁。
“我、我的衣服呢?你怎的不叫我,日上三竿,成何体统。”姜煜淮红着脸问,他一向自律,夜晚何时入睡,早晨何时起都遵循着规制而行,就寝更是妥帖,从无这般放浪形骸。
赫连骁扯过掩在一旁的衣衫要给他穿:“你一夜未睡,做什么起那么早。”姜煜淮则慌张不已:“不必,我自己来即可。”
赫连骁不满:“啧,怎么这么见外,你什么样儿我没见过,昨夜那般激烈,分明还勾着我不放,怎的今日便翻脸无情了……”,他还未说完便被姜煜淮捂住了嘴。
“闭嘴,你、孟浪、下流,我、我何时说过这种话了。”姜煜淮双眸气的微微睁大,面上一副认真辩解的模样,着实可爱。
赫连骁隔着他的手就要往姜煜淮嘴角凑,胡乱拱着,姜煜淮左躲右闪:“你别,青天白日的叫别人看见多不好。”
赫连骁亲得更厉害了,啾啾啾个不停:“我亲我自己阙氏有什么不行,你说,昨夜你男人厉害不厉害,感觉如何。”直白热辣的话叫姜煜淮羞得脑袋都要埋到了地缝里。
“荒唐,你怎的这般粗蛮,毫无廉耻。”姜煜淮狠狠地锤了他一下,劈手夺过衣裳便埋入了被子里,气鼓鼓的用后脑勺对着他。
赫连骁有些讪讪,知道玩过火了,这不是刚刚大婚,吃饱喝足便有些现原型了,他倒是忘了,眼前之人是在中原那个刻板又守礼的地方生活了许多年,自然习惯不来草原的奔放与直白。
他试探的碰了碰姜煜淮,却被拍掉了爪子。
“别生气,本王错了,本王以后再也不说就是了。”赫连骁屈尊降贵的哄人。
姜煜淮也不是什么蹬鼻子上脸的人,但他也想知晓赫连骁对他的底线在哪里,他不介意在适当的范围内内进行试探。
他板着脸:“还请单于转过身去,煜淮要穿衣服了。”
赫连骁干脆道:“本王帮你。”
姜煜淮方才骂了人,现在有些心虚,竟真的乖乖的咬着下唇叫他穿好了衣裳,并且忍受了他对自己的上下其手。
只是穿衣服,穿的赫连骁口干舌燥。
姜煜淮僵着身离他远了些,赫连骁毛病又犯了:“你总是这般害羞可不好。”
姜煜淮懒得理他,他正看着手上的阙氏衣裙犯了愁,今日他得去面见部落臣子与内眷,可他没有接触过女装,也不知该如何去穿。
“你等着,我去叫人来。”赫连骁瞧出了他的心思,大步流星的踏了出去,没多久便领回来一个侍从,姜煜淮惊讶了一瞬,他原以为赫连骁领回来的合该是侍女,没想到是个漂亮清秀的小侍奴。
“你虽扮着女装,但总归还是男子,赫连部许多亲王侯爵的内眷也都有心灵手巧的侍奴。”姜煜淮福至心灵,“他……是阉奴?”
赫连骁点了点头,安慰他:“安心,呼勒找的人,能够信任。”他又低声说了句。
没想到北戎也有阉奴,姜煜淮视线移到了身后的侍奴身上,小侍奴一头卷发蓬蓬的,肤色偏黑,但是黑的很均匀,是那种介于蜜色和古铜色之间,一双深邃圆润的眼眸极为漂亮,眼皮的褶皱弧度完美,像是星辰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姜煜淮问。
侍奴中原话很流畅:“奴叫海若,乌云海若。”
姜煜淮点点头:“好,以后你便随元宝侍候在我身边。”
海若不知道元宝是谁,但应该是这位阙氏的随从护卫。
赫连骁没再留了,呼勒把他叫走了,似是有急事,他刚走,元宝就窜进来了,垮着一张脸恹恹的,殿下的事情他都不懂,只知道殿下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这下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那阎王爷的阙氏了。
还没等姜煜淮问他,他便好奇的围着海若转圈:“殿下,这是何人啊。”
海若被他看着有些害羞:“奴叫海若,是阙氏的新侍奴。”
元宝闻言忙摆手:“什么奴不奴的,我也是奴,咱俩一样,一样。”说完笑嘻嘻的同海若搭话,想着从他嘴中扒拉出什么小道消息。
海若的手很巧,他现在身份不一样,自然是不能束发,绸缎般的墨发被编成了许多的小辫垂在脸侧,头饰是层层珠串覆在头顶,额间坠着宝石。
他容貌本就清雅,无需过多修饰,只是声音有些难办,罢了,到时候不开口便好,就当喉咙不舒服,他确实喉咙也不怎么舒服。
装扮好后海若便说:“公主,北戎习俗,大婚第二日第一餐饭须得与王亲内眷共同进食,互相认识熟悉一下。”
姜煜淮点点头,“走罢。”
王帐内王亲内眷早已等候,赫连善赫连穹的夫人以及左右贤王须卜氏、左右骨都侯呼衍氏,及其女们。
赫连骁已然坐在了上首,见他进来,眼眸一亮,唇边遮掩不住的笑意,炽热的视线不住的打量他。
唔,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男子,果然是他赫连骁的人。
赫连骁颇为愉悦的想。
姜煜淮刚进来就感受到了一道视线的注视,尖锐突兀到他想忽视都无法忽视,自然并非是赫连骁。
他寻着视线瞧了过去,一肤色黝黑的姑娘瞪着眼睛对他怒目而视,那神情像是被抢了夫君一般,极为不满,挑衅、嫉妒、不屑、还真是直白“热辣”。
姜煜淮:……
“阙氏来了。”赫连骁清清嗓子,人模狗样的说道。
今日的他身穿挺括的翻领胡服,右耳带上了骨钉,头戴金冠,剑眉星目,整个人如同锋利的刀刃般,君王气度扑面而来。
姜煜淮低眉顺眼的行了一个礼,坐在了赫连骁身旁,两侧的宗亲们起身行礼:“阙氏。”
姜煜淮淡淡颔首,似乎没人惊讶于他的长相与大周太子各外相似,毕竟是亲姐弟,头饰一遮,服饰一换,再如何气质也会不一样。
可到底与生俱来的优雅从容还是叫北戎人禁不住侧目,赫连骁扬眉:“诸位没有什么可说的吗?”
左贤王很了解他,起身对着姜煜淮:“阙氏果然如明月般美丽。”
接下来层出不穷的:“神女也比不过的美貌。”
“百年难得一见。”
各位宗亲赞美之语噼里啪啦往外蹦,姜煜淮嘴角抽搐,跟旁边骄傲的现眼包咬牙:“够了,可以停了。”
赫连骁意犹未尽:“好了,可以了。”
宗亲们住了嘴。
妈的,这是拉了一个夸夸队。
身旁的海若很有眼力见提醒:“该上饭了。”
呼勒早已习惯赫连骁的发癫,唤了侍女们进来,层出不穷的饭菜摆上了桌子,仍旧是必不可少的荤肉,宗亲们纷纷动手。
姜煜淮吃不下荤食,只是从容的喝着御厨给他专门熬制的牛乳粥,喝了小半碗便吃不下了,他身子酸软,胃口不大好。
黝黑的姑娘突然出声:“王的女人,怎么吃那么少,没有力量。”她的语调很怪,有种横冲直撞的感觉,旁边的妇人低喝了一句,大意应该是不能无礼。
赫连骁淡淡扫视过去:“他身子不适,随他去。”
那姑娘瞧着更不满了,果然吃过饭后姜煜淮想回帐子再休息一会儿却被拦住了。
“你站住。”黝黑的女子叫拉卓,编着两条粗辫子,姜煜淮通过这几日,差不多摸清了些北戎的现状,赫连骁虽喜怒无常但绝对是一个好的首领,且并未像以前的单于般拼命压榨奴隶,也并未总纵容宗亲亵玩。
约束的极好,很有凝聚力,难怪能制得住大周,这样一支队伍,很难不赢。
而且某些方面心很大,譬如方才他只是认为眼前的姑娘是被父母宠坏了,没大没小罢了,不值得去呵斥约束。
毕竟草原的儿女没那么多礼仪规矩。
“有何事?”姜煜淮开口问,他嗓音沙哑,听不出雌雄。
拉卓:“你要做什么去?”
姜煜淮莫名:“回帐子,怎么了?”
拉卓愤怒:“你得随我们去挤羊奶。”
姜煜淮:?
挤什么?他似是没听清般,身侧的海若有些尴尬,上前一步与拉卓叽里咕噜的说了起来。
拉卓更气愤了:“部落缺人,她不可以例外。”
姜煜淮冷脸问海若:“她是什么意思?”
海若:“公主,拉卓没有坏心,如今快要到冬日,草场逐渐凋零,大多的汉子要外出打猎,或是要训兵,部落要囤一些物资以供牧民生存,宗妇们也要去帮忙,这是单于定的规矩,要走入群众,成为群众,比如要挤羊奶、赶牛羊、晒、晒羊粪蛋。”海若气虚不已。
姜煜淮眼前一黑,一言难尽:……
羊粪蛋是什么鬼。
作者有话要说:里面都是私设,落落瞎扯的。
赫连骁:啾啾啾
姜煜淮:被猪拱了感谢在2023-11-15 16:48:56~2023-11-17 01:3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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