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国京城,是比每一座城池都要富丽堂皇的地方,是达官贵族的聚居地,是富甲大商的财力的象征,更是各地书生秀才的向往。
可即使是这样,京城里的饥不果腹的乞丐和流离失所的流民却不比任何一处地方少。
莺莺燕燕的青楼,喝彩满天的赌楼,形形色色,步履匆忙的人,仿佛和他们便是两个世界的人。
翎烽赌楼里平日便是闹哄哄的,此时比往日更甚。
有句话说得好:一旦上了赌桌,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赌瘾是一个人隐藏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存在。
来此的都是些富甲大商,却也不乏愿意有倾家荡产的穷苦百姓。
赌桌对面那人,面黄肌瘦,衣衫破烂,见自己又输掉了全部身家,甚至还不够,发疯了一般喃喃自语。
“不,不,这不可能……”
后看见那边的人示意了一个彪头大汉朝他走来时立马跪下来求饶。
“吴,吴少爷,我是真没钱了,求您放过我吧……”
他话音刚落,便见一把锋利的大刀贴着他的脸狠狠插在他身旁的地上。
刀锋里映着的是他哆哆嗦嗦的身子,以及不停磕出声响的头。
见此,周围看戏的人纷纷面露嘲讽,而那位吴少爷更是不屑,抬手摸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开口嘲弄道。
“你既然赔不起钱财,让本少爷砍一只手之前的账便一笔勾销了。”
吴翼说着,他的手下便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抓住那人一只手,举起大刀便要砍下去。
围观的人群见状,气氛一时兴奋到了极点。
是了,他们这些纨绔子弟,赌钱是次要,见血才是他们想看的。
那人吓得想要挣开对方的钳制,但是凭他那抖如筛糠的样子,又如何挣地开,急忙开口道 。
“吴少爷,我,我家里还有一个婆娘可以抵给你……对,我还有一个婆娘……”
那人小小的眼睛里满是对对面的人的害怕与谄媚,最后的喃喃自语更是因为自己这话而重新燃起了希望。
吴翼嗤笑一声,走到那人跟前,抬脚便狠狠地将其的头踩在地上,低头看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死物,几分轻蔑几分嘲讽地开口。
“你忘了,前几日你便将你家婆娘输给了赵家那小子,还想蒙本少爷,不知死活。”
后不顾那人的挣扎,拿起了一旁的刀,抬手落下,血溅当场,惨叫声响彻赌楼。
当人被下人处理完后,吴翼嫌弃的拿帕子擦了擦手,呸了一声后说了句“晦气。”
此时,他身边的人也谄媚地围了上来。
“吴少爷真是将军独子,如此怕是很快便能赶上将军了。”
“吴少在不日的科举里定能一枝独秀,大放异彩啊。”
……
二楼上的人,手中把玩着一只酒盏,神情冷漠地看完了底下的闹剧,无波无澜的眼眸看过世间百态,历尽沧桑。
轻纱的遮挡下,是一张雌雄莫辨的容颜,只是那眉眼间的淡漠足以让人发怵。
这时,一名黑袍女子出现在她的身旁,偌大的兜帽遮住了容颜,只见她单膝下跪,微微低头,语气毫无波澜一般开口。
“主上。”
但身前的人却只是淡淡地应了声,目光也未停留在黑袍女子身上。
“已奉命将血蛊带来。”
黑袍女子取出一个小罐子,恭敬地呈上。
她接过了罐子,直接打开,看了几眼,许是闲看不真切,倒在了手中的酒盏之中。
那是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颜色艳丽不似寻常,怪异的样子更非平常所见。
那虫子落到酒盏的刹那间,里面的酒水便已成了血红色,更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味在鼻尖萦绕。
她见此,勾唇讥笑。
“倒是差个奸邪小人的血肉供养。”
淡色的眸子闪过一丝隐晦,是对生死的冷漠。
……
此时正值春分,楠国境内正值春暖花开时,虽战乱频发,却影响不到这京城,也自然影响不到这三年一次的科举。
有人寒窗苦读数载,登庙堂之上便是天下举人唯一的梦想,更是希望继承明公后再创丰功伟绩,万世流芳。
科举如约而至,而那位吴大将军的独子,平日里不碰书墨,却花了大价钱买通了考官,本以为会顺风顺水地拿到状元,却出现了意外。
“听说了吗,今年参加殿试的只有两人。”
“那还是皇上点名的人。”
人群中的吴翼脸色不是很好,连着身边的人都小心翼翼。
“吴少爷,您不用担心,另外一个人怎么能比过您?”
其人人纷纷附和,吴翼脸色这才好些,这位胸无半点墨的少爷嘴硬道。
“那当然。”
可说完,心底还是有些慌。
一位白衣少年由人一路带到了保和殿,见本该是两人的考场,却只摆了一套书桌与笔墨砚台。
还不待开口询问,带路的人已经离去。
俞韫看了眼,便是当即明白,过去,跪坐在其前,低头看去,纸上并无文字,便也不急着拿笔,安静得好似在等待另一位同她殿试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计算时间的香已经燃尽了大半。
白衣少年微微垂了垂,薄唇微勾,但转瞬即逝,让人以为眼花。
这时,殿后出来了两个人。
一位坐着做工精致奢华的紫檀木轮椅,面容威严,但眸中却含着令人不敢直视狠绝,一袭五爪金龙的华服足以证明他的身份,而那人身后推着的便是大内总管善公公。
少年看过去,收敛了锋芒,才不紧不慢地行礼。
帝景盛居高临下地端详了一会儿跪在地上的人,见是个如此年轻的人,眉头微微蹙起,后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示意。
善公公会意后微微点头,而后便用他尖细的声音对少年道。
“起来罢。”
闻言,少年虽是起来了,却仍跪坐在书桌前,与帝景盛也只隔了这一方桌子,但看向对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惧意。
少年从容不迫的姿态倒是让帝景盛有些讶然,开口道。
“你不必等了在此处殿试的只有你一人。”
少年眸中有着诧异,不明所以,却识趣地没有开口。
随后又听着帝景盛悠悠开口问:“你便是俞韫?”
少年应了声是。
确认了人后,帝景盛的神色徒然一冷,道。
“朕看了你答卷。”
回应帝景盛的却是俞韫对他的微微一笑,温润的仿佛没有看到对方变了脸色,甚至是对她露出杀意的眼神。
【除了游街那一次穿了状元的红袍,其他时候都是白衣,不是钟爱,而是她在为这个无可救药的国家发丧】
作者有话要说:(??ω??)栓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