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失去的时间（三）
吉田曾经是伊地知的同期，也是五条悟的学弟，但是后来没过多久他就叛逃成为了诅咒师，理由不明。
“还需要什么理由吗？留在高专的话，没有人会把我放在眼里，但是在诅咒师的阵营，他们尊重我，认可我的价值，认同我的才能。
我在那里获得了朋友。”侧躺在地上的诅咒师吉田，用肩膀撑着地，企图让自己坐起来，显得不那么狼狈。
“但是吉田...高专的大家，一直都把你当作同伴对待啊。”伊地知本能地向自己昔日同伴伸手，想要帮他一把，却想起来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他的同伴了。
“伊地知你不要犯蠢了，你忘记当初任务失败时，在高专体育馆外面，五条悟当初是怎么羞辱你的了吗？”
被吉田呵斥，伊地知回想了很久，才明白吉田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年他任务出现失误，差点犯下大错。但是还好大家互相帮忙把他的过错遮掩过去了，宽慰他不必放在心上。
只有五条悟从头到尾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伊地知你这么弱，别当什么咒术师了。干脆考驾驶证当司机算了。”
这些话当时将本就战战兢兢的伊地知吓个半死，从此将五条悟当作了不好惹的人，畏惧至今。
“但我的确....如同五条老师所说的，其实并不适合当咒术师，挨骂也是应该的....”
“五条悟嘲讽的不仅是你，还有我们。
像五条悟这种天才，生来就能轻而易举地办到一切，他根本就不会看到作为普通人的我们有多么努力，一直在嘲笑我们不是吗。
况且伊地知，你以为五条悟真的把你当作同伴，五条悟目空一切，他谁都看不起！”
“五条先生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他....”
“够了伊地知，不用再解释了。”五条悟从长椅起身，神色平静。“他已经没办法使用咒力了，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善后了。”
路过天上嘉穗理的时候，五条悟微微弯了下腰，他看起来心情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奈月同学我们走吧，任务解决了，难得出来一趟我们要玩得开心点。”
话音刚落，五条悟就已经自顾自地走出去了。
身穿黑衣，负责善后的工作人员也出现了，将那个诅咒师押走，刚好和五条悟的方向相反。诅咒师嘴里对五条悟的奚落一直没停过，说五条悟是格冷血的怪物。
后来嘴巴被贴上了胶纸才安分了点。
“这个诅咒师之后会被怎么对待？”五条悟看似平静，但是天上嘉穗理没敢拿这样的话去问五条悟，而是问了伊地知。
伊地知脸上一片苍白。
多年未见的同窗，再会时竟然已经站在了不可挽回的对立面，伊地知看起来更疲惫了，艰难开口。
“...审讯结束后大约是死刑吧。”
...死刑吗？
即使五条悟已经走出了很远，但是天上嘉穗理相信吉田的那些咒骂，以五条悟身为特级咒术师的五感，恐怕是大部分都能听清。
“奈月同学，快点跟上来啦。”五条悟在远处边走边向她挥手。
没来由地，天上嘉穗理只觉得一阵发凉，她为五条悟此时的平静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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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大会灯影幢幢，和着嬉闹欢笑声变成了一道道像是电影回放时候的闪影，在眼前不着痕迹地被掠过。天上嘉穗理现在已经没有游玩的心情了。
其实五条悟比任何人都想要能够并肩作战的同伴。
但是奈何伊地知实在是天赋不足，无法成为咒术师，很可能会在某次任务中死去。偏偏伊地知当时还一无所觉，以为努力就能跨越天赋的不足。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达到的，如果无法成为最顶尖的那一批咒术师，根本无法在咒术界的战斗中生存下来。
五条当初说那样的话，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是为了点醒伊地知，让伊地知彻底醒悟，让他不要再当咒术师，是为了保护伊地知。
但是没想到这番说话，竟然被当时在场的另一个学弟听到了，这位学弟竟然阴暗地认为，五条悟是借着贬损伊地知顺便暗讽他。
因为是最强，所以没有人会担心五条悟，也因为是最强，所以被误解了也难以反驳。
谁会相信那个以一当百的五条悟也会想要有并肩作战的同伴，人们总是理所当然地觉得他会藐视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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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完美解决。
烟花大会虽然延期了，但是没有任何普通民众性命受到威胁。
“奈月，快来看一下这个。”远处的五条悟拿了别人摊位上的狐狸面具，套在了头上比耶。
“嗯，很有趣。”天上嘉穗理情绪有点低落。
“奈月也来戴一下嘛。”然后不由分说地，五条悟将一个红色的大天狗面具扣到了天上嘉穗理头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丑啊！”
五条悟正在夸张地放声大笑。
大天狗的面具，满脸牛血色的通红，鼻子又长又粗高傲地翘着，整个面具看起来又高傲又怪诞。
她戴上这种面具能不丑吗，谁家好人穿着可爱浴衣然后头戴大天狗的面具的。
五条悟这家伙是存心的吧？
但是---
那个比任何人都想要同伴的，甚至留在了高专任教，被咒术界普遍认为认为大材小用的五条悟，怎么会在得知一个曾经是自己同伴的人，即将被判处死刑时还能这样大笑。
要利用一个人，首先要了解那个人。五条悟能够利用那个学弟的心理并将他引诱出来，证明五条悟恐怕比那个学弟所以为的要更加了解他。
被人误解，被人背叛理应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是五条悟却将这些该有的情绪隐藏起来了。
这些事情全都与天上嘉穗理无关，但是她还是感到一丝难言的苦涩。
因为五条悟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好。
“五条老师想让我一直戴着这个面具吗？”天上嘉穗理摸了一下脸上的面具，“要是能让老师开心，让我戴着也可以哦。”
“确实想让奈月同学戴着的，毕竟...”五条悟还是把天上嘉穗理头上的面具摘了下来。“嘛，不过算了，还是这样好看。”
“但是奈月同学，老师看起来像是不开心的样子吗？”
“...像。”
“啊，糟糕。”五条悟将狐狸面具和大天狗面具通通还回去了。“居然被奈月同学看穿了。”
但是五条悟话风一转，“去看烟花吗？我知道有一条小路很快的哦。”
天上嘉穗理和五条悟走在罕有人迹的小路上。
微风，蝉鸣，和烟花还未升起时的，有着点点星光的夜空，让一切变得宁静，也让天上嘉穗理陷入之前的思绪，难以平静。
这条小路太过偏远，没什么人会走。也许是天上嘉穗理的看上去太过闷闷不乐，五条悟终于开口。
“出来玩要开心点嘛。”
“嗯。”
“但是奈月同学看起来不像是开心的样子，是因为刚刚那件事吗。”
“老师确实认为没有天赋的普通人不应该做咒术师，但那并不是因为看不起普通人的缘故，不过这样的话说出来，似乎是很容易被误解吧。
毕竟老师性格很烂嘛。”五条悟开玩笑似的自嘲。
“老师刚刚为什么不反驳那个诅咒师？”明明平时五条悟能言善辩，挖苦起别人来也毫不含糊的。
“反驳有什么意义吗？”
“有，当然有意义。”天上嘉穗理停住了脚步。“因为五条老师是个好人。”
天上嘉穗理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看上去，直白地像个小孩。
“哈哈哈哈，有意思。”五条悟像是忍不住了，伸手摸了一下天上嘉穗理的头。
“不过我的学弟恐怕只能遵循他过往的思考回路去看待问题，他已经没办法去理解别人的经历，没办法回头的了。”五条悟停顿了一下，“况且，你也知道他会被执行死刑吧。刚刚你和伊地知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让他坚持那些固执的成见，将所有的问题归结到我身上，在他人生的最后时刻可能会走得更加轻松点吧。”毕竟责备他人比责备自己轻松多了。
所有人都会觉得五条一定会赢，所有人都觉的将一切压在五条的身上是理所应当，并且认为他是无礼任性，不可靠近，不近人情的。
最要紧的，是认为五条悟不需要同伴。五条悟的孤独几乎没有人能理解。
“诶，谢谢奈月同学，不过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安慰别人哦。”
“阿！对了，”天上嘉穗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五条老师，那些纸条上的诅咒要怎么处理阿？”
“当然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啦，既不能让参会游客发现不妥，也不能让主办方挨骂。所以，老师想到了一个办法哦。”五条悟歪头笑了一下，就像是一只做了好事想要得到夸奖的猫。
朦胧细雨从天空落下。
天上嘉穗理有点慌乱，她没带伞，万一被脸上的妆被雨水融掉就糟糕了。
但是无形的屏障，通过指尖蔓延逐渐包围了她，那是从五条身上延伸出来的无限术式。
“到底是什么方法阿？老师刚刚还没说清楚。”
“是雨水，老师拜托了一位咒术师朋友，只要雨水落下，那些纸条上面的字迹会被通通晕染开，那样所有的诅咒都不会生效了。”
“确实是呢，这样主办方也没什么责任了。毕竟雨水也算是改变不了的不可抗力。”
那些祈福的人肯定会抱怨主办方让他们白跑一趟，不过抱怨也比亲手诅咒了自己喜欢的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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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接下来的剧情，在解决了任务之后，五条悟会和玩家继续进行烟火大会的游玩。
但是在这种时候，她真的还有游玩的心情吗。
接下来的剧情，就是在这三个选项中选择一个，然后和五条悟前往烟火大会。
→[苹果糖]
[捞金鱼]
[风车]
如果是以前的天上嘉穗理，她会选择第一个选项，[苹果糖]。因为这个选项攻略五条悟后得到的好感度是最高的。
但是现在她对自己的做法存疑了。
如果五条悟并不如她一开始所以为的那样外热内冷，如果她也和五条悟那个学弟一样，都对五条悟有所误解。
天上嘉穗理有了一个不曾预料过的想法。
她被限制在剧情的框架内，所以只能看到剧情让她看到的东西。
很多玩家在攻略五条悟这条线时，都曾经和五条悟一起去过烟火大会，然后增加了和五条悟之间的好感度。
和五条悟前往烟火大会，是很多玩家津津乐道的重要情节，并且这些玩家会将自己和五条悟的合照截屏分享到游戏论坛。
五条悟的粉丝们说出来的烧话一个比一个厉害，评论下面全是满天飞的苦茶子。
天上嘉穗理回想起了那些玩家们满怀兴奋写下的帖子。
如果是一次两次，那倒也罢了。但是无论在哪一位玩家的攻略下，五条悟都从来没有穿过浴衣。
也不曾有人问过---
“五条老师喜欢烟火大会吗？”
五条悟不会说谎，也不屑于说谎，但是他会将真实想法隐藏起来。
“奈月同学为什么要问老师这个问题呢？”
天上嘉穗理皱眉，果然，五条悟是不喜欢的吧，所以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难道说，五条悟并不喜欢烟火大会，只是看在自己学生盛装打扮了的情况下，不想搅乱学生想要游玩的心情，才会答应一同前往烟火大会吧。
天上嘉穗理可以肯定，'五条悟不喜欢烟火大会'这件事，从来没有出现在攻略里面，游戏策划团队也从没有过类似的设定。
但是这样违和的情节，却突然出现了。
在这一次，她才知道原来五条悟并不喜欢烟火大会。所以在以前的世界线，她和五条悟，或者说是其他玩家和五条悟一起去逛烟花大会的时候，五条悟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天上嘉穗理无法处理超出剧情的意外，但是在这一刻，她发自内心真的想陪在这样的五条悟身边。
不是为了什么数据，也不是为了打出什么he。
她不知道五条悟不喜欢烟火大会的理由。
如果她也无视剧本的走向，忽略那些固定的选项会怎么样？
如果她不将五条悟当作游戏攻略对象，而是当作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类来看待会怎么样？
天上嘉穗理想要知道答案，如果连她也像乙骨忧太一样偏离剧本，会怎么样？
“老师，我们不去烟火大会了。”
五条悟看起来有点惊讶。
五条悟的讶然，让天上嘉穗理突然产生了一种愧疚感。“可以去老师想去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