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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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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虞并不怕疼,他第一天住院的时候整整连打了十一针,看得白一南一阵心疼,他还笑盈盈地安慰说:“不疼。”

一个又一个在边虞身上落下的针眼,日日落在白一南眼中,由缝隙变成洞,再演变成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心中荒凉,无法言说。

交替更迭的治疗痛苦,每日每夜不见好转的各项指标。

人是不是就是这样一点点废掉的?

那些针里面,其中有一个名称是人粒细胞刺激因子,皮下注射,一根针下去,边虞表现得只是面色不太好,他扯着嘴角还不忘捏白一南鼻子开玩笑,痛快地把一碗汤全喝掉。

当时白一南还挺高兴,人有胃口是好事,真吃不下东西那天才是要完。

结果当天晚上,边虞全吐了。

吐得撕心裂肺,恨不得把胃囊一起吐掉。

他当时睡眠质量很不好,本来眼底阴影就重,身体消瘦了太多太多,断断续续地咳嗽,吐完那一通,人像飘了魂一样。

白一南让他靠在自己肩膀,小心翼翼地喂了几口水,摸着边虞额头说:“没事没事,我收拾你不用管,难受就睡一小会儿。”

他把边虞的睡衣换了一身新的,把盆重新刷一遍,和一旁的陪同家属打了声招呼帮忙照看,赶紧去找当晚的值班医生。

白一南知道那些针打到身体里很疼,副作用很大,但边虞一次都没有表现过。

隔壁床的那位中年人时常半夜疼醒,疼得呲牙咧嘴又不敢出声,只敢妻子去打水的时候才闷哼几句。

白一南看着他,就想,边虞是不是也这样,怕他担心,一个人不声不响的撑。

其实,这份答案太明显。

他也知道。

可他也想告诉边虞,别觉得自己是个累赘,给他带来麻烦。

他们之间,谁都不要说亏欠。

边虞住院的第15天,隔壁床来了一群家属,被医生打电话叫来的,说是要把人推进重症监护室,男人是白血病,烧了十天,家属推他走的时候,呼吸很费劲,眼皮聋拉,鼻子插着管,能看出来意识完全不清。

癌症患者进那种地方,等同于下达最后通牒,出不来了。

那些人里面,有男人的姐姐、母亲、儿子……一边扶着床把手,一边偷偷抹泪。

只有男人的妻子,陪他从入院到现在的妻子,面容平静,眉间温柔,轻轻将手搭在男人脸颊处,低下头在男人耳边说了什么。

旁人听不清,却觉得那时间那样残忍,那样绵长。

白一南也不知怎么,许是在医院待久见了太多离愁别绪,又或者是眼前场景太过悲怆,他眼眶一红,狼狈地刚想从兜里掏纸,自己先被人拉进怀里。

边虞没用力,他就像轻飘飘的柳絮落入夕阳柔晨。

他贴着白一南耳朵,嗓音如同被刀片斩了几段似的,一个病得不清的人在哄白一南:“不害怕。”

边虞那时候也常对他说:“别怕。”

他强忍着眼泪,因为之前医生嘱咐他,不准把眼泪掉在边虞身上,他想挑衅边虞,别快说话了,声音真难听。

但一直到最后他也只是静静地枕在男人的颈窝里,手指头堵在眼皮上,用一种最笨拙的方式堵住洪水似的眼泪,像个大傻子一样,听另一个傻子安慰他。

边虞说:“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一关,只是早晚。”

白一南的确在害怕,他就是个自私的胆小鬼,希望边虞能一直陪他到老。

住院回家后,经这么一通折腾,身体补不上来,精气神彻彻底底地飞速消失。

原来那么好看的一个男孩子,鼻梁又高、眉眼深邃,有着鼻尖痣,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男孩子,也许没机会再见。

他开始记不清事情,说话颠三倒四,什么都能成为他畏惧发抖的原因,窗外大作的风,楼上有东西掉落地板的动静,水池的流水声,在镜子前照着照着忽而钻进角落里,捂着耳朵说有人来。

白一南把地板覆上柔软的泡沫板,桌角、墙角……所有有锐利角度的边缘都被他粘上海绵软垫,他封上窗户,把家里所有的镜子搬走。

他有心想买一套新房,但医生说陌生环境反而刺激患者,于是作罢。

边虞不喜欢躺在床上,他喜欢一个人躲在墙角,身后有靠头能让他安心。

他隐隐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的时候是在发病,人越发寡言,有一天白一南发现他在偷偷写日记本。

白一南当作没看见,没察觉。

边虞靠着药物勉强睡着的时候,白一南翻开了那本日记。

——

我叫边虞,他叫白一南。

我不爱他。

破防就在一瞬间,白一南已然气到想要原地爆炸,小声嘟囔骂小没良心的,反手却把盖在边虞的小单被往上拎了拎,窝住边虞的脖子,又找了一把大扇子,塞自己进衣领里给他遮太阳。

看着边虞紧蹙的眉头渐渐拉平,白一南继续往下翻。

第一页

我很招蚊子,一到夏天屋里所有的蚊子齐刷刷地只有一个目标。

它们吵得我睡不着觉,又咬得我身上一个个包。

一天我不耐烦地拍着袭来的声音,没打到蚊子,反而给了他一拳。

有点心虚,摩挲着开灯,他没生气,直勾勾地站起来,眼睛都没睁开,一手捧着驱蚊液一手握着蚊子拍。

他拍拍旁边空荡荡的床:“来睡觉,大少爷。”

他说他守着我睡觉,保证不让蚊子咬我。

我说不用,你睡吧,结果他真的守了一整个夏天,我清清爽爽,他昼夜颠倒。

我给他买了一辆他梦寐以求的车作为补偿。

他美滋滋地笑,说,值得。

……

第二页

我们出去吃鸡公煲,里面有虾,我对虾有阴影,小时候被壳卡住过嗓子,再也不吃。

他给我夹,我没吃,看他表现这么好,我给他剥完壳放回他碗里。

吃着吃着,他突然问我,不爱吃虾?

我觉得解释好麻烦,于是点头。

他又问我,是不爱吃虾还是不想剥皮?

我不喜欢撒谎,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于是我回答后者。

在那之后我回家某一天在冰箱里收拾食材,冰箱里除了虾仁外,所有活虾的壳消失不见。

我震惊的问他,他只回我,别激动,哥哥爱你。

我再没见过有壳的虾,他一直坚持到现在。

……

第三页

我们聚少离多,异地恋持续的时间很久。

但我们互相都保持着每周至少见一次的原则,再忙,也要见面。

刚开始异地恋时,我因公司纠纷忙得焦头烂额,和他说了几句话,我就走了。

坐车时,我本想拿一包面包垫吧,一摸兜,是一沓钱。

很厚很厚,连号的。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塞进我包里,里面还有一张小纸条。

——一个人在外面奔波,别太累,你还有我当靠山。

看不见你,照顾好自己。

……

第四页

刚结婚的时候,我还有点不习惯。

不只是多了一个人,他的吉他,他的贝斯,他的啤酒柜,他的游戏桌,他五彩斑斓的衣物占据了大片江山。

老天,他怎么会有那么多东西!

算了,也不差再多一个。

不知道他晚上回家看见那款念叨很久不舍得买的某坦威钢琴会不会激动落泪。

反正别吵着让我学,我根本一个字听不懂。

也算了,反正耳朵已经听出茧子,他要是想教,随便他吧。

……

第五页

他27岁生日那天,我定制了很大一箱立体柜,一个抽屉一份礼物。

包含着从他出生那年,每一岁直至二十七岁这些年间在他生日日期出产的特定纪念物。

我很喜欢拍照,其中一本立体书里隐藏着我们这些年拍的所有照片,我全部印下来放在里面。

花啊灯光啊那些自然而然。

陪他过了好几年生日,那年我实在不知道送什么能叫做惊喜。

结果这位白先生潸然泪下,抱着我不撒手。

他大叫,我要和你过到两百岁!

我剧烈抗争,不要!我不想变成老头还要被当成外星人拉去人体解刨!

……

第六页

第七页

……

白一南一页一页翻,总共写了十五页。

最后一页的标语是——我就写到15页,他的笔画数是十五。

内容为,哥,我真的好累,陪我这么久,你也一定很累,有一天我可以解脱吗?

白一南侧头看过去,边虞依旧睡得很沉,眉头又开始皱起来,小脸皱巴巴的,被病折磨得脸色只有青白,喘两口气就要咳嗽一下。

他也很自私。

自私得让边虞痛苦地陪了他这么久。

边虞活得很累,吃药很累,呼吸很累,活在这个世界很累,但是他时时都在表达,爱白一南不累。

白一南莫名想到他们住院时隔壁床的那个女人。

他们有联系方式,他丈夫去世那天,女人的朋友圈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文字。

最后一句,他印象深刻。

女人说。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

但我爱你。

我怎样都会不甘心,都会遗憾,这些情绪化成三个字,舍不得。

你死了。

放心,别害怕,我陪你一起死。

窗外的光影从白昼隐隐成了黑夜。

白一南握着笔,一笔一划地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填上自己的字迹。

你可以决定你生命的去留。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累,实在坚持不下去,想要离开的时候。

告诉我一声,可以吗?

重生回来那天的夜晚,边虞背对着他,语气沉得宛若一艘孤舟:“白一南,你没办法一直陪我。”

白一南看见了那晚的薄雪。

为什么偏偏是雪季,边虞撑不住寒冷的冬天,他讨厌新年,厌恶漫天飘落的雪花,可抬头一望,竟是立春初始那天。

春天,居然也会下雪。

他再次执着地跳入这条冰冷的河中,任由身体沉寂,任由自己狠狠在河水中下跌。

我可以。

只要你想,你要我陪你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死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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