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让想张口,发着a字的音节都在喉头徘徊着,可是喉头似乎有一股外力阻塞着,脑海中依稀想起模糊的记忆,但是快的让陈让根本抓不住,可足以带给陈让灵魂深处的恐惧。
冷汗从身体上流下来,他的喉头艰涩的滚动着,胸口似乎是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他的呼吸有些困难伴着急促,他的瞳孔皱缩,像是在寻找什么可以依靠的东西。
什么都可以,但绝对不是面前的燕云渡。
身体的机能已经给了陈让反应。
他看见燕云渡原本那双含着光亮的眼眸正在迅速的沉下来,里头似乎在酝酿着风暴,黑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陈让扬起唇角,强力的忍下内心想要逃跑的念头。
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他一看到燕云渡,身体就会止不住的颤抖?
这不可能,也不应该。
他和燕云渡才是第一次见面,这才是他们认识的第一天,他的身体反应实在是太过异常。
就好像——
是创伤后遗症。
燕云渡原本在云端,瞬间跌落谷底,他面容上带着谦逊的笑意,连手的位置都未变分毫,仰着头看着陈让,看着他骤然变得僵硬的身体,和颤抖的身躯,以及一紧张,就会摸自己残缺小指的习惯。
「他在紧张。」
「因为他怕我。」
「他想起来了?不,这不可能,这次才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他明明先前那么关心我。」
他的眼神彻底暗沉下来,唇角近乎勾起一抹扭曲病态的笑容,眼中是猩红的狂热。
「你怎么害怕我?怎么可以后退,怎么可以犹豫呢?」
他的指尖泛着白,呼吸声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像是压抑着某种爆发的情绪,「可是……」
「好可怜啊宝宝。」
「你害怕我,犹豫,想要推开我,那又怎样?」
他的眼前浮现出脚踝被金环锁着,脖子被扣住,只要他一拽,陈让就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拥入主人的怀抱。
一想到这个画面,燕云渡的心底就涌现出病态一样的快感,那纤细的脖颈在他的掌心之间摩擦着,只要他轻轻一碰,这个人就将会彻底是他的认知让他扭曲的满足感得到了无比的愉悦,他甚至想要笑出声来。
但燕云渡只是低垂着眸子,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拉着陈让的手,生怕他拒绝自己,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丝哭腔:“对不起……我家庭复杂,我从小就没有得到过很多的爱……”
“我最怕下雨天了……”
“每次高烧,没有人陪伴我,只有佣人奶奶抱着我,给我唱儿歌哄我睡觉,她会一边喊我阿渡,一边轻拍着我。”
“你是第一个这么关心我的人,所以我情不自禁……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我道歉,非常抱歉。”
“陈让同学。”
陈让微微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长相如此漂亮,本应该受到前娇万宠的Omega,同年应当是很幸福的。
他的眼前浮现出了小小的燕云渡,在暴雨中抱着自己,缩成一团,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泪水夺眶而出,整个人在漆黑的屋子里,小声的啜泣,“妈妈,呜……我害怕……”
一想到这个画面,陈让的心都软了,刚升起的防备顷刻间瓦解。
他反手握着燕云渡的掌心,十指相扣,但因为他左手的小拇指残缺了一块,和燕云渡纤长的手指相比,看起来十分违和。
陈让关注着燕云渡的表情,并没有害怕,也没有看到他这个小拇指后的同情,他的心尖微微动了下,似乎是心弦被人轻轻拨动了下,弹奏起悦耳的音乐。
“对不起……”陈让浅浅呼出了口气,内心骤然升起内疚:“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有点不适应一开始和别人那么亲昵。”
他的身体下意识想要远离燕云渡的反应,这让陈让不得不重新考虑系统给他说的话,燕云渡这个人——
到底是怎么样的。
“那,阿……”陈让抿了抿唇,还是突破了心里那道防线:“阿渡。”
「他叫我了他叫我了他叫我了!!!!」燕云渡的瑞凤眼上扬,漂亮的眼睛如翦秋瞳,湖底倒映着一汪春水,柔软的似乎要叫人沉溺于其中。
脑海中响起另外一道声音,冷冷打破了他的幻想,「你以为他是心甘情愿吗,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不都是你咎由自取?」
这道声音如同一柄刀,带着讥讽,一刀又一刀的捅入他的心脏。
「滚!」燕云渡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呼吸变得急促而不稳。他的心底涌起一股暴戾的情绪,像是要将那道声音彻底撕碎。
「呵呵。」这道声音四面八方如海潮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叫燕云渡淹没,让燕云渡根本无处可逃,「你明明知道,他恨你,恨到想把你千刀万剐,他甚至为了逃,甘愿去雌伏他人的身下。」
那道声音丝毫没有起伏,带着近乎残忍的冷静:「别自欺欺人了,燕云渡。」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爱你,你就是个垃圾,败类!」
「他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闭嘴!」燕云渡面色唰的一下子变得苍白,双手颤抖着捂着耳朵,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是的,不是的,他说他爱我,他说他最爱我!」
「不爱我又怎样,只要把他囚在我的视野里,他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那么他就之只会爱我一个人了。」
「他逃不掉的,永远是我的。」
「永远……」
可是心里巨大的恐慌是怎么回事儿?
如果陈让真的爱他,真的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他还需要一遍又一遍重新反复这个世界,重新和陈让的轮回吗?
可是每一次的结局都是以……
脑海中又迸发出尖锐的尖叫,燕云渡环抱着自己,蜷缩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兽,鲜血淋漓的伤口再一次被揭开来,曝晒在毒辣辣的太阳底下。
“燕云渡!”
燕云渡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原本温柔如春水的眸子此刻变得浑浊而疯狂,像是被一层浓重的阴霾笼罩。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自己的手臂,指甲深深嵌入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痕,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单薄的病服很快被打湿了,眼神涣散失神,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可那语气中的痛苦和疯狂却让人不寒而栗。
“阿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