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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病弱的傀儡皇帝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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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妆台前,临雾真对镜擦着花掉的妆容。

林壑静拿来干净的帕子,想要为临雾真擦拭头发,却不敢擅自上前,只守在一旁,等待临雾真。

临雾真擦到一半,忽想起这张脸不能见人。

他静默了会儿,继续往下擦:“你看了我的脸,就得对我忠诚。”

他知道了大夫的名字,此刻省去大夫的姓,只叫他壑静。

“壑静,你还有时间退出去。”

林壑静像是得到了应允,他走上前来,捧起临雾真湿漉漉的头发:“请公子允许我为你擦拭。”

临雾真从镜子里看他,林壑静垂着眸,目光专注于临雾真湿哒哒的长发。

临雾真再一次提醒他:“若背叛我,你会死的。”

林壑静说,他做出决定,也承担后果:“我是个成年人了,公子。”

临雾真慢慢露出个微笑,看不出什么含义,讥讽或温情,都不是。

只是笑了下。

临雾真放下锦帕,站了起来。

他转身看着林壑静,看了会儿说,他身上全湿了,不只是头发,请为他擦遍全身。

临雾真在床上躺下,衣衫半褪,林壑静坐在床边:“公子应厚待自己的身躯。”

临雾真道:“聒噪。”

林壑静垂下身来,靠在临雾真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望闻问切。

“林壑静,”临雾真问他,“你在做什么。”

林壑静缓缓起身:“感受公子。”

临雾真道:“感受出什么了?”

林壑静说,心跳不够有力,应当更加珍重。

临雾真笑起来:“你是不是没开过荤啊。”

他这么明显的暗示,他却在那里治病救人。

林壑静老实说:“荤素搭配,按时用餐,水管够饭管饱,公子,我吃得很好。”

他自己就是大夫,养生些,习惯了。

临雾真不想跟他玩前戏:“要就要,不要滚。”

林壑静低下面庞,临雾真神情冷淡,林壑静却只是蹭了蹭,用自己的脸去蹭临雾真的脸。

林壑静说,我的脸是热的,公子的脸微微凉。

是浴池的水冷了。得赶快擦干,在风寒降临之前。

临雾真脸上残余的妆粉,林壑静的脸上也沾了些。

临雾真抬起手,随意地擦过林壑静脸上的脂粉,他看着自己晕红了的指尖:“竟是个坐怀不乱的好心人。”

“好心人,你该走了。”临雾真拉过被子,给自己盖好。

林壑静还惦记着擦头发,临雾真夺过帕子给自己擦,一边擦一边道:“滚吧。”

次日午后,跟随王栖水立下汗马功劳的万户侯来到王府,欲与梁王商议一些事情。

王狰不在。

万户侯隗漠转身出府,却于春花盛开的半路上,看见一个女人。

梁王殿下养了个美人的传言,隗漠有所耳闻。他往后退去,避嫌。

那女人听到脚步声,回过了头。

隗漠戴着半张面具,这面具未能完全遮掩他面上的疤痕。

在一场战役中,他与敌军之将拼杀,双双滚下碎石崖,火箭无数,敌将死了,他活着,毁了半张脸半身皮。

因着这疤痕,少有姑娘家愿意嫁给他。看在荣华富贵的面上,有愿意嫁的,但每次隗漠摘下面具,就见着女子惊诧发颤勉强的笑。

他不愿意为难人,往往给出一些银两,让婚事作罢。

因着这大方的派头,常有人家找上他,白得些银两也好,隗漠只好放出自己不举的假消息,说是被当年的战火烧坏了家伙,没法人道了。

这传言一出,介绍女子的人少了,却仍然有不计较的,愿意守活寡。

隗漠不愿意。

他真想要个媳妇。

事后也后悔糊涂,这消息一出,谁还会真心嫁他。

老婆孩子热炕头,隗漠埋在心中的追求,如今算是难办了。

“站住。”那女子叫住了他,“你是谁。”

隗漠并不看这女子,垂着眼拱手道:“在下隗漠,来找梁王,多有打扰,还望恕罪。”

隗漠以前不识字,但不识字的走不远,他便也勤奋读了些书,用起来便有些文不文白不白的,到底不是打小读到心里头的,偶尔隗漠还是喜欢说些粗话。

女子慢慢走了过来,隗漠头垂得更低了。

不是他的媳妇,他看也不要多看。

临雾真一脸红妆,叫他抬起头来。

隗漠不从,只说不敢。

临雾真道:“果然,都欺我无名无分,不把我看在眼里呢。”

女子娇柔哀怨,隗漠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愣生生抬起了眼。

好艳丽,妖姬似的,隗漠暗道,美人是美人,未免不祥了些,陛下不会喜欢梁王身边有这样的女子。

但君臣有别,隗漠可不能置喙。

女子的手却探了上来,似乎好奇他戴个面具做什么。

看吧看吧,隗漠心道,吓到了就不好奇了。

面具一揭开,隗漠已做好准备,每次都这样,早就习惯了。

但这次……

临雾真慢慢抚上他的疤痕,深深浅浅的,道:“看样子,是战场上毁的,你是将军?”

竟然不害怕?强撑?

隗漠掀开眼帘,直直凝视女子。女子神情依然,只问他,自己猜得对不对。

隗漠道:“原先是将军,如今陛下抬举,封了侯。”

女子又问:“有妻子否?”

隗漠拧眉,定是要嘲笑他了,也无惧,诚实道:“未有。”

女子得了答案,退后一步,叫隗漠好好看一看她。

“梁王殿下不愿意娶我,你瞧瞧,我当你的妻子如何?”

隗漠心神大震。他长这模样,当真要当他妻?

“你不怕?”隗漠直直逼视她。

女子道:“怕什么?怕你的疤,还是怕你在床上弄死我?”

女子说着说着就笑起来:“我要个名分,你若是给我,我跟你。”

隗漠退后一步,女子的笑太耀眼,他不能多看,看多了要生出异心。

“夫人说笑了,”隗漠道,“在下不举。”

临雾真上前一步,竟将手按了上去,战场上如此冷静的将侯,此时却慌乱后退。

退也没用,临雾真说:“应了啊。”

他这话一出,隗漠无地自容。

临雾真道:“这又有什么,我瞧你是好男儿,上得战场建功立业,洁身自好未有妻妾,是我夫君好人选,一句话,你允不允。”

隗漠拱手便要急走离开,临雾真哀戚道:“看来,我是无路可去了。”

隗漠顿住脚步,劝慰道:“怎会?依夫人容色,梁王殿下自是宠爱万分,夫人不必过于担忧。”

临雾真叹:“真是呆子,像我这样无名无分养在宅子里的,等殿下有了正妻,留给我的,便只有一碗鸩酒了。”

隗漠思索了会儿这种可能,竟不是杞人忧天。

若梁王有正妻,必是国公之女,这样的家族,不会容忍梁王婚前的爱宠。若这女子生下长子,又成何体统。

宠爱宠爱,说到底也是自上而下的玩弄怜悯,涉及利益,往往最先消磨。

隗漠想到自己,反正这辈子没可能找到一个真心妻子,倒不如用这名分,去帮助一个无辜女子活下去。

隗漠道:“若有那时,夫人若愿,我便向梁王殿下求娶夫人。”

若真有那时,梁王殿下自是腻了,无所谓女子是死是嫁,他一求娶,看在曾经战场上的情谊,也无可无不可了。

临雾真抬眼,难以置信似的:“当真?”

隗漠站直了身体,规规矩矩地看她:“当真。”

临雾真取出帕子,擦擦不存在的眼泪,犹豫道:“我喝了许多避子汤,或许没法给你生孩子了。”

隗漠本就没打算做真夫妻,只是名头罢了:“不碍事。”

又有些忍不住的怜悯,这样一个好女孩,梁王殿下既不能给人家名分,还败坏人家身体,真是——

隗漠打住,不能继续想了,僭越最好止在心里,免得蛐蛐惯了什么时候喝多了酒顺嘴就说出去。

脑袋还是要的。

临雾真没想到王栖水手下的将领这般好哄,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如何继续了。

他又擦了擦眼下,拭泪状,很小心,朱砂痣被掩盖住了,别擦花了。

隗漠这嘴却没忍住:“不用哭,哭不出来的话。”

临雾真很想恼羞成怒,但到底不是曾经了,只微微笑道:“哎呀,被侯爷发现了。”

他大大方方收了锦帕,笑着:“那臣妾与侯爷说定了,谁反悔,谁是小狗。”

隗漠忍不住唇角一扬,夫人也太孩子气了些,小狗又算什么,他当下就能汪出来。这诅咒,没力道。

隗漠忍着腹诽,遏制笑意:“好,谁反悔,谁小狗。”

临雾真这才把面具还给他:“又不吓人,还戴个面具,我还以为是罗刹鬼呢,白好奇一场。”

隗漠心里甜丝丝的,他也没戴回去,等离开了再戴吧。

不管夫人说的真心或假意,多看看他这张脸,没准就看习惯了。

隗漠离开后,林壑静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为什么需要他?”林壑静问。

临雾真回头,往花路深处走去:“顺手罢了。”

林壑静望着他的背影,顺手就试探着用用,不顺手就扔了。

他在公子心里,也是如此地位吧。

但大夫,治病救人,不是为了在病人心中有多重要,只是治病而已。

林壑静跟了上去。

深夜,王狰忙完军事回来,不愿打搅入睡的临雾真,往书房走去,却有好事者将白日府中之事告知——万户侯逗留花园,夫人与之调笑。

王狰披霜带露,走进了临雾真的寝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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