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你还活着?”
“你干了什么?!”
从始至终,祝颍童都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听到那人的声音。
整个空间暗了下来,沉寂着,没有声音……却压得穷奇喘不过气来。
穷奇嘴唇发颤,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人。而她面前的女人也静静的看着她,不言不语。
穷奇突然拔高了声音,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声音颤抖极了,“说话啊!为什么不回答我!”。
那女人缓缓开口,声音低哑而苦涩,“你还记得我,真好……我还以为你当初离开,是讨厌我呢。”
穷奇一下噤了声,脸色有些难看。
好在她话锋一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是我,我一直都活着。只是为了将小主人安全带离,我改变了原本的一切。至少到目前为止,还算安全——如果他们没有遇见龙王……那她现在,应该也只是个为上学快乐或烦恼的小孩儿呢。”
穷奇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尖锐,“可只有她才能救殿下!极致阴阳火,你不是不知道,这一万多年来只有殿下与她二人!她还可以与殿下的灵魂共享身体和一切。遇见龙王、龙女和引月,这些都是注定而必然的事!她们——”
女人骤然打断穷奇的话,“所以,她就必须背负上救助一个从不认识的人这样的命运吗?即使这人……”她摇了摇头,“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
穷奇一听这话,又忍不住窝火,却被她一句话截住,“穷奇,这些年,你有想起过我吗?”
穷奇呼吸一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梼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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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流西斯大陆]
濮古深林深处。
祝颍童努力的睁了睁眼睛,眼前却是一片雪白,耳边各种吵杂却听不懂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这是哪里?
虞蔚他们呢……
好冷……
祝颍童使劲儿想要睁大眼睛,却抵不过身体的虚弱,眼前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
这个人……
她想要抬头看清走向她的那人,那银灰却一下占据了她整个视线。
毛茸茸的好舒服……
好温暖……
身体体能极低,加上突如其来的舒适的怀抱,祝颍童的身体瞬间便进入了休眠状况。
同一时间,清越帝国谷口甫江入海口。
“救命——!!”高空上,女孩原本清脆的声音现在却伴着哭腔响起,突兀着,惊得空中的鸥群四处散去。
虞蔚自己也不知道眼前状况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一起去西流西斯的吗?她一个人平白无故出现在这名儿都不知道的地方算哪门子事啊!而且这还是在空中!下面还是海!她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吗?!
天哪……要死了吗………
虞蔚绝望的闭上眼,身体极速下降带来的海风狠狠地刮着她细腻的皮肤,带着刺痛的感觉,她甚至已经闻到了海水咸湿的味道……
虞蔚双手捂住面庞,她紧咬着唇,嘴中铁锈般的味道让她有些麻木。手腕上的碧非在碰撞之间发出轻微的响声。
“龙王!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飒飒的风声在海边持续回响。
“被吓哭了?”龙王清朗的声音在虞蔚耳边响起,带着一点点说不明的笑意。
虞蔚一直用手捂着脸颊,双手下,无论是眼还是脸,都是通红的。
“这么不顾旁人的感受,肆无忌惮的调着情呢?”在一旁出声的,是许久未出现的、一直在修复灵魂的龙女。她依旧是那副冰冷模样,只是比原来多出几分笑容。
被自家姐姐这么一调侃,龙王便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时竟也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姐,你别乱说……”
龙女挑了挑眉,拖长了声音,“我乱说——?”看了看脸庞开始红起来的龙王,龙女也不禁笑了笑,“怎么?打算就这么一直抱着?”
龙王略一尴尬,从空中缓缓下落,到了海边,将虞蔚放了下来,这才问道:“你没事吧?”
虞蔚依旧以手掩面不作声,身体微微颤抖着。
龙女似有听见虞蔚轻微的声音,俯下身想去听个明白。听清楚之后她却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弄得一旁的龙王云里雾里的。
这小姑娘在说什么呢——
“龙王你个混蛋,臭流氓,大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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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流西斯大陆历二九零五年三月初。
“啊!”祝颍童不知梦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下从梦中惊醒。她疑惑的扫过周围的环境,陌生却又不失温暖。
祝颍童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下睡过之后依然柔软的床垫,是由银灰色的短毛一点点铺成的,虽然是直接铺在冷硬的石块上,却依旧感觉温暖。
门口处传来轻微的推门声,祝颍童闻声转头,警惕的看着来人。
她该怎么形容这个“人”:那是一个看上去十来岁的小女孩,一头银灰色的中长发梳成一个高马尾,浑身穿着银灰色毛绒绒的……“衣服”?不、那更像她本身的皮毛。
这到底是什么生物?
祝颍童思绪转瞬即逝,她自然是没有放过女孩原本应该是耳朵的地方,却竖起一双尖耳,以及身后一摇一摆的大尾巴。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下了判断——
狼!
女孩一看见祝颍童醒来,脸上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呀你醒了!我去找族长爷爷他们!”她蹦蹦跳跳地来到祝颍童身边,放下手中盛着食物的器皿,又蹦蹦跳跳地要出去。
祝颍童一听这话便开口叫住了她,“那个、你好,请问这是哪里?”
小姑娘显然也不想就这么离开,便开心的和祝颍童聊了起来。
原来,这姑娘叫雅雅塔,虽然看上去只有十来岁,却比祝颍童年长一大截,前不久刚过完四十岁生日,却如孩童一般天真单纯。可就算年龄如此,在他们族中也只算是一个小孩子。
祝颍童从雅雅塔的话语中得知,她猜的果然不错,这里是狼族的地盘,更准确一点是夜狼。一种在这世上已经存在了上万年的种族,他们已经在此地生活了几千年。
这些年也有不少人因失足来到深谷,夜狼生性友善,对待这些人自是悉心照料,送其离去。这也是祝颍童会从雪地来到夜狼部落里的原因。
正是族中一对兄弟出来觅食的时候看见昏迷的祝颍童,这才将其带了回来。这俩兄弟正巧是雅雅塔的父亲和叔叔。
雅雅塔笑着说:“嘻嘻,族中有好几个姐姐哥哥都很喜欢你呢!你醒过来了他们一定很高兴,我去找他们!”
“唉、唉??”祝颍童蒙了,这什么情况。
“呀!叔叔!您回来了?”雅雅塔刚一推开门,就发现站在门外的人正是自己的叔叔,也是救了祝颍童的人之一。
祝颍童转头看了看,发现那人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身材挺拔魁梧,身高至少两米,银灰色的毛较之雅雅塔颜色更深,整个人站在雅雅塔面前就犹如一堵高墙,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祝颍童掀了被子下床,走到两人面前,抬头对着雅雅塔的叔叔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谢谢您了。”
“……嗯。”克尔及点了点头,却也没有说什么。
……怎么回事??不是说夜狼族热情好客吗?这么尴尬怎么和原先说的不一样啊。
整个房间沉默了几秒钟,祝颍童还是觉得需要有个人先来开口。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问道:“请问……”
但祝颍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克尔及的声音有些低沉,他说:“雅雅塔她们很喜欢你,可惜不好意思说,便让我来开口。他们希望你能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与他们玩耍,他们其实也很无聊。”
祝颍童眨了眨眼有些懵。
“还没请问,你的名字。”
“……祝颍童。”
雅雅塔看着这两人神一般逻辑的对着话,大眼睛瞪得更大了,她忍不住道:“叔叔,人家还没答应呢。”
祝颍童听着雅雅塔软软糯糯的声音,又看了看面无表情地克尔及,说道:“啊我可以的,我现在没什么事做,留在这里完全没问题。”
克尔及点了点头,“那便多谢了。”说完,他推开门便离开了,留下祝颍童和雅雅塔两人面面相觑。
雅雅塔微微有些不自在,“颍童姐姐你不高兴吗?不好意思,我叔叔他就这么个怪个性。”
祝颍童笑了笑,“当然没有,感觉他这个人直来直去,应该是个好人呢。”
一听祝颍童这毫无芥蒂的话语,雅雅塔开心地笑了起来。
同一时间,峥嵘帝国边境。
一家不起眼的小铺门前,静站着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他身材挺拔匀称,身高在一米八左右,带上的帽子遮住他大半面容,只能依稀看见他精致的下半张脸和修长白皙的颈脖,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随手拿起一卷卷轴,声音有些低,却并不妨碍这本质的好听,“这个多少钱?”
“一个铜币。”老人颤巍巍地抬头,看清了他手中的卷轴才缓慢的说道。整个过程中少年也就是静静的等待着,没有丝毫不耐。
他眸中依旧,右手食指上微光一闪,一枚金币出现在他手中,他将金币轻放至老人手中,“不用找了。”
“谢谢、谢谢谢谢……”老人眼中露出止不住的惊讶,抬头向那人离去的方向看去,却只迷糊的看见一个黑色的、渐浅的背影。
“呼……”男孩将黑衣的连帽放下,露出一张俊美脸庞,虽然看上去还有几分稚嫩,却是无可挑剔的容貌,那双如黑曜石般璀璨耀眼的眼睛,像是能点亮黑夜一般引人注目,使人印象深刻。
正是周渝。
周渝揉了揉头发,仔细看了看看着刚买来的地图,心里琢磨着:“这里是峥嵘……边境……距离故里城不远……只是走过去,大约,半个月……”他看了看渐昏的天色,还是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周渝就近找了一个普通酒店,但即便是最普通的房间,一晚上二十金币的价格还是很令人肉痛的。要知道,就他刚才多支付给那老人的货币,就足够贫民之家过上一个月舒坦日子了。
即日,周渝便启程了。
半个月后。
夜狼部落。
“祝姐姐祝姐姐,这边来这边来,我带你去看好东西!“说话那人长得胖乎乎的,看上去比祝颍童还要小几岁,可实际年龄却同样是祝颍童的好几倍。
祝颍童被好几个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孩子们簇拥着,向前走去。祝颍童被之前那说话的小胖墩拉着手,一想到他之前居然说要娶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才多大的孩子,就想这些事情。不过祝颍童倒是忘了,这里的每个“小孩”,从年龄上来看,都可以算是她的前辈了。
拥着走着,祝颍童就被这一群小孩子带到了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地方。
是的,她完全想不到,这深居底下而寒冷的部落区域,居然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各种色彩争前恐后地涌入她的眼帘,她实在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这么有一个自然花园。
眷美盛丽的各式花朵开在漫白深处,菱形的、长条的、半圆的花瓣都点缀着所有人的眼,不像是人刻意种植的规矩,一种放肆的、属于自然的美蓬勃着,熠熠生辉。
那种不经意的感觉更让人愉悦,那种大自然的馈赠更让人兴奋。而那浅褐色的枝条成为其中甚为突出的一种颜色,却更加使得整幅景色眷秀而让人印象深刻。
之后的事情,也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