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结束，众修很快散场。
古纤姿自阁楼九层离开，飞快来到杜怜心身旁。
本想趁少女尚未反应过来时，将人抱在怀中，不料被沈安兰所阻。
“古师妹本就喜欢女子，和杜师妹还是保持应有的距离比较合适。”
一听这话，古纤姿立刻反问：“那么沈师姐你呢？虽然从前未曾听说师姐爱过什么人，但直觉告诉我，师姐也喜欢女子，也该和杜师妹保持距离才是。”
沈安兰淡声回应：“我并无逾越之举，古师妹却并非如此，一举一动皆刻意十足，带着明显的目的。”
古纤姿眉头一挑，正要狡辩，却在下一瞬，想到关键之处，立刻笑吟吟反驳：“沈师姐有何立场不让我靠近杜师妹？”
沈安兰眉头微蹙，“无论有无立场，古师妹先前的举动皆不妥当。”
古纤姿笑容不变，继续道：“从始至终，杜师妹都没说什么，沈师姐如此，是不是算多管闲事？”
沈安兰闻言，清冷的眸光直直望向身旁的少女，似是在等她回应。
杜怜心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呐呐开口：“两位师姐，怜心此生只想专心道途，不会考虑感情之事，古师姐若为此而来，怜心只能对师姐说一声抱歉，愿古师姐早日寻得真心相伴之人。”
听着这番话，古纤姿面上笑容淡去不少。
“杜师妹如今还不到双十年华，怎的就要封心锁爱？”
“怜心只向往长生逍遥，情爱之事虚无缥缈，不可捉摸，怜心只想敬而远之。”
古纤姿抬眸打量少女片刻，狐疑道：“杜师妹，你以前受过情伤？”
一旁，沈安兰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的，有些紧张，原本清冷的眸光染上了一丝旁人看不懂的深意。
杜怜心听到这熟悉的话语，有一瞬的恍惚。
多日前，叶师姐也曾这么询问过。
如今叶师姐尚未回宗，也不知那枚玉佩何时才能归还。
念及至此，她定了定神，缓缓摇头，“怜心自幼入宗，此生不曾接触情爱之事。”
古纤姿闻言，面上疑惑之色更甚，“那师妹为何......”
“师姐就当我天性凉薄，此番厚爱，怜心愧不敢当。”
古纤姿嘟起了嘴，“这世间哪有什么生来天性凉薄之人，凡以此自称者，皆是看透了世事，不愿再沾染尘世，以师妹的年岁，断不该如此，我且当这是师妹为拒绝我而寻的借口，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话音方落，远处忽有一道金符朝三人飞来，最终悬停于沈安兰身前。
看到金符的刹那，古纤姿面上露出一丝惊讶之意。
“这是掌门召令！”
沈安兰接过金符，露出倾听之色。
片刻后，符箓缓缓消散。
她转而望向身旁的少女，“是掌门传音，并未提及具体有何事，只说让我们两人一起前往迎仙峰。”
杜怜心有些意外，“掌门也让我过去？”
“不错。”沈安兰颔首回应：“我猜应该是东林镇之事有了结果。”
掌门传召，不得耽搁，三人很快启程，返回宗门。
半盏茶后。
清河宗迎仙峰。
杜怜心和沈安兰来到迎仙大殿内，望见了正负手而立的掌门姝华。
身着一袭墨色曳地长裙，乌发半挽，只以一根木簪固定。
察觉两人到来，姝华转过身，待她们行礼之后，眸光望向沈安兰，言简意赅道：“沈师侄，你此前曾向我禀告，无霞峰弟子王黥极可能有问题，现已查明，此人是魔门埋在我宗的一颗暗子。”
闻得此言，沈安兰下意识蹙起眉头。
“这么说，东林镇之事是魔门所为？”
姝华颔首应道：“我进行过搜魂，给王黥下达命令的，是魔门之首，修罗宗的右护法，东林镇之事，就是此宗所为，可惜王黥所知不多，无法探查更多的消息。”
此刻，杜怜心倍感震惊。
风婼被称为魔宗圣女，正是来自于修罗宗。
若说此女早就知情，当初在东林镇那方幻阵内，为何还会受伤？
难道是对方的苦肉计？
杜怜心想不明白，风婼那时的反应，一举一动都像是发自内心，如果全是演出来的，心计之深怕是想象。
这一刻，她忽然回忆起幻阵破除后，此女曾收到一则传音。
那时候，对方的脸色有一瞬的变化。
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风婼刚开始并不知实情，那则传音，并非对方所说好友身陷险境，等人去救，而是另外的内容，很可能就是修罗宗高层所发......
迎仙大殿内，姝华望向低眉敛目的少女，温声道：“杜师侄，我搜魂王黥时，发现此人部分记忆断断续续，存在些许诡异之处，当中有少数画面和杜师侄你有关。”
听闻此言，杜怜心登时一个咯噔。
这一瞬，她脑海中浮现诸般猜测，最有可能的一种莫过于王黥也是重生者。
前世，此人被她所杀，掌门是否看到了相关记忆？
一时间，杜怜心不知该如何回应。
姝华见状，望向一旁的紫衣女子，“沈师侄，你先退下，有些话，我想单独和杜师侄说。”
沈安兰目露担忧之色，望了少女一眼，随即恭声应是，退离大殿。
在她离开后，姝华单手掐诀，在迎仙大殿四周布下了一道隔音禁制。
“在王黥的记忆中，我看到此人触犯宗规，被发配至矿场当苦役，最终死于杜师侄剑下，相关记忆十分真实，不像是此人臆想，杜师侄是否知晓缘由？”
见少女面露纠结之色，姝华继续道：“如今大殿内只剩你我二人，师侄若有何想说的，尽可言明，王黥本就是魔门埋在我宗的暗子，杜师侄杀之，是替天行道，我并非是要追究此事，只是想弄清来龙去脉，防止魔门暗中使坏。”
杜怜心原本不打算将重生这一秘密告知任何人，然而眼下却是不得不说，否则她无法解释清楚。
她没有想过编造谎言诓骗掌门。
姝华执掌清河宗至今，已有千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是否说谎一听便知。
如此想着，杜怜心定了定神，恭声回应：“掌门，实不相瞒，怜心是重生而来，掌门方才所言之事，在前世真实发生过。”
姝华见多识广，此前已有所猜测，眼下听闻少女之言，暗道了一声果然。
修士六大境界，到了大乘期，便可掌握法则之力。
三千法则，时间为首。
若此界出得一位掌握时间法则之力的大能，施法扭转时空，确实可令万物众生重回过去。
然而......
修士再如何厉害，终究未成仙，贸然干预众生命运，带来的反噬难以想象。
姝华不知那位大能为何如此做，但她知晓，能完整保留前世记忆者，和那位大能必然有十分密切的关系，不是亲人，便是恋人。
至于记忆不完整之辈，则是有生死因果牵扯者，比如仇人。
念及至此，姝华望向眼前的少女，继续询问：“杜师侄，你前世的记忆是否完整无缺？”
杜怜心颔首：“确实如此，前世发生之事，而今历历在目。”
得此回答，姝华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杜师侄前世可知魔门最后是何情况？”
“回禀掌门，前世直至怜心身死，魔门一直存在，整体实力和如今相差不大。”
“那么魔门可有过什么大动向？”
杜怜心如实回应：“有，修罗宗为除掉沈师姐，设计围攻，圣女风婼更是伪装成散修，伺机取得沈师姐信任，在关键时刻，重创了师姐，致使师姐丹田被毁，双目失明，经脉俱断。”
说到最后，她脑海中下意识浮现相关场景，一时间，思绪无比繁杂。
姝华听闻这番话，心内霎时闪过一丝极强的杀意。
当然，不是对着杜怜心，而是那些魔门中人。
自古以来，道魔势不两立，道门若有修道奇才出现，魔门皆会想方设法毁掉，以此阻碍道门发展。
沈安兰入道以来，遭遇的大小暗杀不下十起，能安然无恙至今，一是因她本身实力强大，二则因宗门给予了足够的保护。
姝华迅速平复好心绪，望向安静立于殿内的少女，继续询问：“那后来呢？沈师侄陨落了？”
“不。”杜怜心摇头解释：“有人施展禁法，剖丹易脉，治好了沈师姐，师姐经此大难，恢复后修为突飞猛进，怜心身死之时，沈师姐已然化神。”
姝华观少女神情有细微的变化，洞察力极强的她在这一瞬似是明白了什么，轻声一叹。
“杜师侄所说相救之人，想必就是师侄自己？”
杜怜心愕然抬头。
只听姝华继续道：“能让经脉丹田俱废者恢复实力的禁法，施展之人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可以说就是以命换命，杜师侄前世之所以身陨，想必就是因为施展了此术？”
到了眼下，否认已无任何意义。
杜怜心颔首：“掌门慧眼洞察，事实确实如此。”
同一时刻，已离开迎仙大殿的沈安兰回到落云峰中，取出了自拍卖会所得的密卷残片。
望着此物，她观察许久，不知为何，心内逐渐浮现出一股熟悉至极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