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找两件不要的黑外套铺在地板上,背靠着浴室门,终端调出拍摄的动态映像。
映像中青年腹内含着一颗颗晶莹的卵,顶端卡的极好,不深不浅。
谢浔蹙眉细细数着,每多一颗额角的青筋紧跟着跳一下,阴影重叠,无法得出准确数量,最后只能自暴自弃般关了终端。
谢浔研究过治疗仪,很小的圆球,中间可伸出一节一节,顶端有多种形态,常规形态为圆形小球,小球可扩大缩小。
花洒打湿外套,水声沉闷,却掩盖不了嗡嗡作响的治疗仪。谢浔踌躇地凝视着,他一个alpha竟然真的要做这种事。
谢浔气笑,冷水抹了把脸。
想杀了对方的心思占据高位,对方肯定潜伏在他家中,只是找不到。
只要他在,对方肯定会冒出来,时间问题。
青年利落脱去外衣,双膝跪在潮湿的外套上,水流顺着脊背蜿蜒而下,后背无法消除的伤疤在日光灯下仿佛注入生命,延展、颤动。
水落在地上,溅湿塑料袋里半开口的瓶装液体安然处之。
谢浔怕戳破,动作小心翼翼,难以抑制的声音从喉间泄出,他清楚的感知到东西从身体里流出来,脸色潮红,嗡嗡声似乎传导颅顶,羞耻比死亡来的更快,谢浔气的一拳砸在瓷砖上,右手手背早已惨不忍睹,血丝丝缕缕渗出,沾着水汽晕染。
动作牵引,他浑身颤抖。
鼓起青筋的手撑在凝结水汽的瓷砖上,水珠勾勒出清晰的手印,泛白的手指无力抓取。
徒劳无功的行为。
谢浔仰头,泛红的双眼盛着一汪水,他粗鲁地拽下毛巾塞进嘴里,堵住所有声音。
……
黑雾一样的东西悄然附在浴室吊顶上,不计其数的复眼像一个接一个炸开的璀璨烟花。它们转动着眼睛,很快捕捉到喜欢的场景,目光集中在跪在衣服上的青年身上。
头发、后颈、脊背、臀部,眼睁睁地看着一颗颗塞进去的,喂给的,吐落在地上的旖旎。
撕裂的拟态不安地躁动又委屈,恨不得多生出些眼睛黏在alpha身上,更或者融为一体。
祂是极其贪婪的。
一颗颗属于祂的东西滚落,心情像哥哥丢下祂走时一样。
哥哥很漂亮,可是哥哥不要祂的东西,也不要祂。
——
只要谢浔抬头看,就能看到头皮发麻的场景。
可惜谢浔累得脑袋搁在手臂上喘气,胳膊长时间一个动作酸累,不想动。
他缓了几秒站起身,alpha必须承担起自己伴侣的事后工作,一个人真的太累,扭头也看不到。
总找不准位置,搞得他前面弄了两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谢浔将外套拉远,那些卵并没有很丑反而白亮白亮的堆在一起,比多核珍珠再大点。
他心不在焉地清洗身体,手按压腹部,多数已经清理干净,应该还差最近那颗。
那颗埋藏太深,以及任何人的szq都非常敏感,谢浔嘴唇抿直,水顺着眼睫滴落。
他没弄出来反而推进了些,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或许该找人帮忙,找谁都是个问题,他和任何人都没熟悉到坦诚相待的地步。
洗完澡,谢浔拿着一枚毛巾裹着的卵出来,剩下的交给家务机器人。
随便怎么处理,只要别让他看见。
手电光对准毛巾包裹的卵,卵外覆着一层莹白色的膜,内里透明,隔着毛巾捏起来很软,里面会有什么?
粘稠的水?
谢浔不想弄破恶心的东西,放在一边。睡前看了眼终端,白天发的照片早早得到回复,他没有精力应付陆司令和俞承,开了免打扰,完全诠释停职两个字,连司令发的停职延长都没管。
房间归于平静的黑暗,谢浔习惯性的平躺入睡,腹部难受,侧躺着蜷缩起身体,紧蹙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
那颗卵安静的躺在毛巾里,泛着微芒。
——
客厅,家务机器人忙碌工作着,它察觉不到家里多了一个存在。在它显示屏里家里只多了一滩水,偶尔消失。
祂咬断治疗仪后躲在沙发角一动不动,身上仿佛凝了层薄冰,一动就碎。眼泪啪嗒啪嗒掉,触手着急地擦,熟练地哄着。
它们不知道,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
以前也不这样啊,以前是什么样,它们也不知道。
它们的意识跟随着主控,主控的意识会分散到它们身上。
简而言之,祂的行为属于自己哄自己,没人哄看起来太可怜,祂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可怜。
除了哥哥。
浴室的卵被机器人收拾好,在干净的毛巾上排列整齐,卵对祂来说是很重要且珍视的东西,因为喜欢才有,祂没给过别人。
祂越想越伤心,甚至连拟态都无法维持。
**
周遭的空气突然凝滞,像是某种异物入侵的预兆,谢浔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此刻,清楚地感知到一只冰凉的手紧贴着他的心脏口压过。
是个人,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谢浔意识紧绷,身上的被子被对方小心拉开,对方动作轻缓地坐在他身上,他刚要睁开眼,便听到呜咽地哭声。
眼泪接二连三的落下,像涂鸦般在他身上展开,对方含糊不清的哭腔叫着:“哥哥……”
熟悉的声音带谢浔回到那晚,谢浔浑身发冷,迅速摸出枕下的刀,睁眼的瞬间一刀斜插进对方的脖颈中。
没有想象中的鲜血喷涌而出,谢浔握着刀的手发颤,可能是灯光突然打开晃眼,他看着对方脖的伤口正诡异愈合,没有一丝血迹流出。
谢浔心跳疯狂加速,抬一眼撞入墨蓝色的海水里。
对方本就哭红的双眼还在往下掉眼泪,左眼皮上的小痣红的滴血,哭腔的委屈,“哥哥……,卵没有……受精,不会怀宝宝的。”
谢浔瞳孔放大,手被钳制,对方力气大的惊人,带着不由分说的掌控。
对方缓缓改为十指相扣,握的愈发紧,谢浔不知道为什么只被握着手就动弹不得,他像被没来由的东西牢牢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手中的刀被对方夺走丟远。
作为一个成年alpha,他始终无法挣开,等待他的只有对方的眼泪。
“闭嘴。”他突然开口,感觉对方能把自己哭死。
祂摇头,微卷的头发跟着晃,泪珠一颗接一颗滚落。祂俯身尽力靠近谢浔。
谢浔半阖着眼,浑身抗拒下陷,凶狠地盯着尽在咫尺的脸。
白皙是第一印象,眼眸像海底裂缝的黑蓝色,抖动的睫毛带着眼皮上的小痣也跟着颤,很容易迷惑人的一张脸,明明根本呼吸不过来,仍然道:“不会......生宝宝的……哥哥……”
谢浔被晃了一眼,心脏被猛戳了下,酥酥麻麻。
听清对方说的话后,眼睛危险地眯起,即使没消化完眼下的情况也确定一件事,卵是这个人塞进他身体里的,就这一条,足够谢浔将祂碎尸万段好几回。
唯一不对的是,梦里是触手。
人估计哭的没力气,手劲比之前小些,谢浔猝不及防单手借力,迅速把人压在身下,抓起薄被盖在对方身上,隔绝两人接触,手紧紧捂着对方的嘴。
“呼吸。”谢浔压着火道。他还没见过能把自己哭到呼吸性碱中毒,明明自己更可怜。
这个罪魁祸首大半夜光着身子坐他身上开始哭,反倒他像人身纵火犯。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似乎要把心肺一并咳出。双眼红红,依旧直勾勾地锁在谢浔身上,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淌入发间。
祂就这么看着,本就不平稳的呼吸更加杂乱。
一时调整不来,祂无法得到呼吸,脸色通红,有些着急地拉谢浔的手,还未触碰到又想到先前,匆匆收回。
谢浔没有注意到这些小动作。
谢浔气笑,他都没开始计较,这人还扭捏上了,语气并不友善,“别死在我这,很麻烦。”
祂眼神猛地失真,掩耳盗铃般伸手覆盖自己的眼睛,哥哥根本不想见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