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从白天等到黑夜，都没能等到一个顾客上门。
她嘟囔：“为什么要降临在这里，这个地方真的有顾客来吗？”
系统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因为这里是无主之地，降临在这里不会有土地纠纷，且这片区域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周梨的嘴角抽了抽。
人影都看不到，当然没有土地纠纷了。
她原以为这里是草原。
正午的时候，阳光驱散了迷雾，她才发现周围是一片绵延起伏的山岭。
超市所在的位置的确是一片草原，却是海拔几百米，也不平坦的小草原。
这里的土地看起来很贫瘠，周围只有十几棵树和灌木稀疏地伫立在草地上。
站在山顶眺望山下，那是一片郁郁葱葱、人迹罕至的丛林。
观地貌、植被情况，周梨基本确定这是东南丘陵地貌。
就是不清楚到底是东南丘陵中的哪一种了。
没有顾客来，周梨也不着急。
到了中午，她从冰箱里翻出一盒肥牛卷，回到二楼的厨房做了份肥牛盖饭。
吃完午饭，她拿着资料书下来复习。
无聊了就拿出平板看提前下载好的影视剧。
这一眨眼，便到了天黑。
“白天都没人过来，晚上更不用说，还是早点关门吧。”周梨嘀咕。
外面漆黑一片，还时不时响起狼嚎虎啸声，或虫鸣，或不知名动物的古怪叫声。
饶是曾经在满是田野的乡村生活过的周梨，也不免被这些声音弄得心里发毛。
突然，她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动静。
似乎有什么过来了。
周梨透过玻璃门，凝望着外面。
须臾，一道人影从迷雾中走了出来。
“是人？”周梨站起身，离开收银台，推开了玻璃门。
那人似乎吓了一跳，又缩回了浓雾中。
周梨想了想，没有开口，而是转身回了收银台。
——刚打开门，她就感觉有蚊子飞进来了。
电液蚊香、花露水、电蚊拍，通通安排上！
周梨自顾自地忙活时，藏匿在树后的人反而重新走了出来，并慢吞吞地靠近这里。
*
昭长雁在树后观察了那古怪的屋子许久。
它不像中原的房子，也不是由木头搭建的。
它的外表被一片片平整的瓷片所覆盖，看起来富丽堂皇又坚不可摧。
里面更是亮如白昼，地上堆满了箱子、架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东西。
她不由得想到了民间那些巫鬼的故事。
难道这是巫鬼的窝？
罢了，是狼窝是地府，她今日都要闯一闯的了。
她刚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便见那屋子里的人竟然主动敞开了一道几乎透明的门，像是在引诱她入内。
昭长雁深吸了一口气，毅然地走向那明亮又散发着香气的屋子。
这里面莫不是“湘妃”？
湘妃是楚地名气最大的神女。
距此百里的九嶷山有湘妃祠，难道是湘妃显灵？
昭长雁的脑子里充斥着乱糟糟的想法。
随着她步入屋内，她被一阵食物的香气勾出了馋虫。
馋虫在她的肚子里打起了鼓。
声音之大，连周梨都听见了。
周梨打量了昭长雁一眼，发现眼前之人赫然是一位少女。
少女蓬头垢面，脸上和身上沉积了不少污垢，衣服也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身上更是散发一股酸臭的气味。
结合时代背景，不难猜出少女的流民身份。
周梨说：“禁止携带武器入内。”
昭长雁下意识抓紧了斧头。
然而只片刻，她就把斧头放下来了。
“你……是人是鬼？”昭长雁问。
周梨乐了：“就不能是神仙？”
昭长雁身躯一颤：“敢问神女尊号？”
周梨：……咋还当真了呢？
她故意端着，说：“你来到了我的地盘，不自报家门，反倒质问我的身份，这不礼貌吧？”
昭长雁忙说：“我叫常雁，是楚人，家乡因战乱被毁，无奈跟着乡人南下寻找生路……”
她把老翁说过的话照搬过来。
周梨听不出真假，也不在意真假。
她“哦”了声，有些失望。
既然是流民，那可能买不了什么东西。
她来这儿不是为了做慈善的，所以看出了少女肚子饿，却没有主动接济对方。
昭长雁也没能从周梨的反应中捕捉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再问：“不知神女尊号？”
“我名周梨，号‘贸易真人’。这是我的洞府，叫‘好生活超市’，所以你也可以喊我小老板。”
昭长雁：？？？
她想捋顺这复杂的身份，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周梨一惊：“哎！跨位面碰瓷啊！”
系统：……
它无语地提醒：“她这是低血糖。”
周梨眨了眨眼睛，认命地去货架上拿小瓶装可乐，给她灌了两瓶盖。
等她恢复意识再多灌了些。
……
昭长雁感觉嘴里在冒泡。
——不带疼痛的那种。
气泡在口里迸裂，舌尖随之感受到了甜意。
甜甜的液体从喉咙滚入，如同那甘泉，她下意识大口吞咽。
周梨见她醒了，怕她喝猛了会呛到，就拿走了可乐。
昭长雁有片刻的失神，待她回过神，她的眸中带上了渴望的色彩。
“多谢神女相救，长雁不胜感激。”
周梨见她眼巴巴地盯着剩下的可乐，想着没法再摆回货架上，干脆塞给她：“送你了。”
昭长雁喜不自胜：“谢神女恩赐！”
她拿到可乐，却没有饮用，而是好奇地打量着瓶子。
这瓶子好奇怪，里面的液体怎么是黑色的？
是糖熬出来的糖水吗，否则怎么会这么甜？
周梨摆摆手：“不用谢。”
她的肚子也饿了，便去微波炉那儿拿她加热的饭。
中午的肥牛盖饭做多了，她便留出一半当晚饭。
昭长雁原本的注意力都在可乐上面，肥牛盖饭一出，她立马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好香呀。”她的脸上写着“我想吃”。
周梨说：“想吃可以花钱买。”
昭长雁摸了摸身上，没摸出半个铜板，倒是摸出了几条山蚂蝗。
周梨瞬间头皮发麻：“丢出去！”
昭长雁一愣。
她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周梨，依言把山蚂蝗都丢出门外。
周梨说：“当你在身上找到一条山蚂蝗的时候，你的身上已经遍布山蚂蝗！”
昭长雁撸起袖子，果真发现不少山蚂蝗在手臂上吸血。
有些山蚂蝗吸得很紧，昭长雁用斧头去挑。
周梨看不下去了，拿出一包盐给她：“撒盐。”
昭长雁：……
太浪费了吧？
不过，这盐是周梨提供的，昭长雁是占便宜的那个，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捻了撮盐，意外发现这盐十分细腻绵密。
这样雪白细腻的盐，怕是只有楚王才能享用。
这“贸易真人”好奇怪——
每当她觉得周梨是人的时候，周梨又展现出了神仙手段；
当她相信周梨是神仙时，对方又表现出了人类才有的需求。
“发什么呆，赶紧脱了衣服，浑身上下都检查一遍。”周梨的鸡皮疙瘩还没消下去。
昭长雁紧了紧衣襟：“这不好吧……”
若是有人过来，岂不是看到她的身体了？
周梨察觉到了她的顾虑，便把她领到仓库边上的卫生间。
“你在这里面脱没人看得见。里面有镜子，后背这些看不到的地方可以借助镜子检查。”
昭长雁被关进了卫生间里。
她盯着头顶的灯，险些被灯光晃失明，又迅速挪开。
随后她敲了敲镜子，发现不是铜镜。
镜子下还有一个瓷盆，中间有个铁疙瘩，不知有什么用途。
至于角落那个坑，她连猜带蒙，认出那是出恭的恭桶。
……
昭长雁在卫生间待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周梨开始担心她是不是掉进了坑里。
在周梨的耐心告罄前，昭长雁终于出来了。
周梨看到地上还在扭动的山蚂蝗，赶紧用水冲走。
不仅如此，她还要用洁厕灵将蹲坑里里外外刷几遍。
昭长雁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每个举动记下。
原来那铁疙瘩能出水！
原来恭桶后面奇怪的箱子按下去也能出水！
原来……
周梨解决完回头，看到昭长雁呆呆愣愣的，手里还拎着剩下的盐。
她掌心向上摊开。
昭长雁会意，赶紧把盐还回去。
“多谢神女。”
周梨说：“叫我小老板就行了。”
昭长雁改口：“小老板。”
周梨跟她回到收银台处，问：“你不是跟着乡人南下逃难的嘛？这附近就你一个人？”
“不是，他们在山下古道旁安歇。我是进山觅食迷了路，饿昏之际被先母指引来的。”
周梨又问：“周围都是流民，没有村民？”
“是的，百来个楚人，还有几十个越人。”
周梨叹气。
都是流民啊，看来这个时代比系统说的还要混乱、艰苦。
昭长雁问：“神……小老板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烦心事没有，只不过我是靠贸易……即做买卖修道的，希望有人能来买东西。”
昭长雁：……
这世上竟有靠做买卖得道成仙的？
若说对方是活人，那谁会将铺子开在这深山中啊？
昭长雁进一步试探：“小老板，恕我直言，我的老乡中并不全是有礼、守规矩的人。”
她因为出身教养，也忌惮来历不明的周梨，才一直用理智压抑欲望，没有去抢周梨的那碗饭。
可是换了那群饿极了的流民，只怕会干出杀人越货的事情来。
周梨是神是鬼都行，唯独不能是人。
若是人，怕是要被那群流民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除非她有什么倚仗。
周梨满不在乎地说：“他们讲不讲规矩，想进来都得守我的规矩。”
昭长雁问：“若是不守规矩呢？”
周梨露出八颗大白牙：“那我会教他什么是规矩。”
昭长雁眼睛滴溜一转，旋即做出惊喜的表情，说：“那我去告知同乡之人。”
不过，她这会儿是真的饿极了。
她想了想，从脖子上解下一块吊坠，依依不舍地看了半天，问：“小老板，我能用这块鱼枕石换你手里的饭菜吗？”
鱼枕石又叫青鱼石，它是青鱼咽部取出来的石头。
因有驱邪避灾的寓意，所以基本会被加工成保护符给儿童佩戴。
这块鱼枕石是她出生时，阿娘亲手为她打磨的。
她戴了十几年。
刚才阿娘入她的梦让她活下去，想必就是指引她用这块鱼枕石换取活下去的机会。
周梨接过鱼枕石，问系统：“这鱼枕石值钱吗？”
系统扫描分析：“这块青鱼石品质不错，且保养得很好，刚加工出来的时候值几千块，经过长年的蕴养，能卖到一万多。”
“万一我卖不出那么高的价格，砸手里了呢？”周梨不懂文玩，怕被坑了。
系统说：“你可以挂系统的拍卖行，只需交成交价1.5％的拍卖管理费。卖出去后，系统会通过合法的方式为客户生成一个账户，再将账户里的资金充入超市的会员卡，用于购买超市的商品。这么一来，超市的账目也不会混乱。”
周梨：……
合着她只是一个供应商？
不过，超市的东西本来就是要出售的。
卖给村里人和卖给异世界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周梨说：“我这儿不收钱以外的东西。”
昭长雁眸光暗了下去。
周梨又说：“不过，我有渠道可以将它卖出去。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代售，卖出去的钱扣除一部分手续费后，都归你所有。这些钱在外头用不了，但是可以在我这里买到任意的东西。”
昭长雁惊喜地看着她。
“我卖！麻烦小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