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云长歇半躺下来,老夫人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
“祖母知道你自幼身子骨不好,但是那个时候祖母在秋平县时,你明明看起来气色还不错的啊。没有想到祖母去京城才几年,你的身子骨怎么就这样差了?”
听说孙儿不仅落过水,前几日还差一点没了。
云长歇没有接这话,正如泽兰他们想得那般,他现在没办法状告夫人。
这个朝代孝大于天,儿子状告母亲是要受世人指摘的。
哪怕她不是他生母,没有一击把她扳倒的实力他也不敢告她。
当初原主落水的时候,当时确实有不少人在场。但是那些人不是夫人的人,就是需要靠夫人活的普通农户。
他若是仅凭这一点就告她想要害自己,结果很可能是那些人一起反过来说他诬陷夫人。
他是读书人,读书人的名声很重要。
他想要对付夫人,必须有足够的话语权,必须让云家觉得他重要,不然是很难扳倒夫人的。
“祖母来看望,长歇本该亲自迎接才对。只可惜长歇的身体不好,也不知祖母今日会来,还望祖母不要因此责怪。”
“傻孩子,你是祖母的亲孙子,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如今你的身体不好,祖母又怎么会怪罪你?”
老夫人这样说着,眼尖的瞥见了云长歇手腕上的手串。
她喜欢礼佛,对于手串有一些研究。
她见云长歇手腕上的手串不算珍贵,但是看起来像是有一些年代了,便有点奇怪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后来想到他身体不好,兴许是他那生母为他求来的。
手串一般的寓意,都是强身健体,辟邪消灾的意思。
她想到自己手腕有一串,她也戴了有一段时日了。这种手串沾染了佛气,对久病不愈的人来说,也有祈福保平安的意思。
这样想着,她便把手上的手串取了下来,戴在了云长歇的另一只手上。
“祖母,这是……”
“戴上吧,希望佛祖看在祖母这些年潜心礼佛的份上,能够保佑我的孙儿早一点身体康健。”
云长歇闻言心里有点感动,他自幼是跟着师父长大的。
他觉得他不缺父爱,师父对他就像是对待亲子,师父疼他就像父亲一样。
但是他不缺父爱,却很少接受过女性长辈的疼爱。突然有了祖母疼爱,他的心里觉得又感动又新鲜。
“长歇谢过祖母。”
很快,泽兰就知道老夫人过来了,她是从镇子上赶回来的。
她之前接到消息说,老夫人明天才会过来,就想着趁着今天给三夫人递个消息。
结果没有想到,老夫人却提前过来了,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泽兰往回赶时,中午饭是老夫人的人张罗的。
棠姨进厨房里看了一圈,就有点气愤的寻到老夫人,把厨房的情况跟她说了。
“这两个下人太过分了,公子人还病着呢,锅里灶上连口热水都没。那橱柜里的粮食啊,也大多数是一些粗粮,这哪里是给病人吃的?公子就算在三房再不受宠,从小到大也没有吃过粗粮。”
老夫人闻言摆了摆手,她是个深宅大院出来的女人,自然知道这深宅大院里的腌臜。
这两个奴婢胆子再大,也不敢这样对待主子的,定是她那好儿媳指使的。
但是这件事情她也不好怪儿媳,老三家的这个媳妇,会对长歇这样狠毒,主要是记恨他那个生母,当年不顾及她爬床的事。
奴婢爬床,打的是她这个主母的脸。
奴婢生下的儿子,还会威胁到她两个儿子的未来,她心里容不得长歇也不奇怪。
加上如今云家三房都已分家,不管是三房还是大房和二房,都是他们各自的夫人掌家。她身为一个早不问事的婆婆,有一些事情是不好过问的。
当然了,她的有一些事情里不包括,把她的孙子给害死这件事。
为了防止儿媳越来越过分,她就只能好好的替她管管她的下人,也省的她以为她真的老糊涂了。
所以当泽兰从外面回来后,泽兰和甘草就被叫到了老夫人跟前。
两个人一看到老夫人的架势,就知道老夫人这是要问责他们。
甘草下意识的喊道:“老夫人,老夫人,真的不是我们照顾不周,而是……而是公子不相信我们,如今照顾公子的都是夫郎,是……是夫郎没有好好照顾公子。”
棠姨见他这个时候了,还想要把责任推给别人,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好了。
棠姨看了老夫人一眼,见老夫人没有阻止的意思,便招呼了两个粗使婆子来,让她们给了甘草两大嘴巴子。
被打了两大嘴巴子,甘草终于反应过来了。
老夫人这是在警告三夫人,不管今个的事情跟他们有没有关系,他们今天这一顿罚都是免不了的。
想清楚了,甘草就没有再胡乱攀咬,他一脸凄惨的趴在地上,听着棠姨在那训斥他们。具体的他也没有听清楚都说了什么,只知道是在怪他们没有照顾好公子。
“你们既然没办法照顾好公子,以后就不用跟在公子身边了,公子这边自然有老夫人顾着。”
前面声势那样大,主要就是为了把他们换掉。
泽兰与甘草以为,他们会被遣送回县里云家,之后的处罚交给三夫人。
但是不等他们松一口气,棠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云家容不得,你们这种吃里扒外,还苛待主子的奴婢。为了以儆效尤,省得一些不省心的小蹄子效仿,你们就由老夫人做主发卖了。”
泽兰听到这话,顿时不淡定了。
她一脸惶恐的说道:“老夫人,老夫人,奴婢,奴婢是老爷送给公子的人,这件事情还是要……”
不待她把话说完,一直没有吭声的老夫人突然笑道:“就算老身现在不管事了,在这云家两个奴婢的去留老身还是能做主的。”
泽兰听到这话,突然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甘草见她这副模样,整个人顿时叫嚷了起来。
“老夫人,老夫人,奴婢冤枉啊,不要卖了奴婢,奴婢什么都知道,奴婢什么都告诉……”
不等他继续胡说八道,两个婆子就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
云家是书香门第,家里出了三个进士。
虽然云家算不上名门望族,但是也是十分讲究名声的。
主母害庶子,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
老夫人并不打算,为了一个庶子让其他两个孙子没了母亲。
这件事情老三那边,应该也是站他媳妇那边的,那么她就不能重罚了三儿媳。
但是不能重罚对方,又想要给她一个警告,就只能拿两个奴婢做文章。
老夫人这样一来,不仅责罚了胆大妄为的奴婢,同时也当众打了三儿媳的脸,还能让长歇心里稍微舒坦一点。
等到下人们把甘草两人拖出去,老夫人就从自己带的人里面,选了两个奴仆留给云长歇。
老夫人选的两个人里,一个是上了些年纪的妇人,另一个是个年纪小的哥儿。
既然说是在庄子里养病,这里的人不用太多太杂,安安静静的,没有那么多的纷争,慢慢的人的身体才能养好。
处理好了下人,老夫人这才想起来,云长歇已经娶了夫郎。
想到他娶的是个乡下哥儿,听说那哥儿还是个小哑巴。夫夫两人已经成婚半载,到现在还是分房休息的。
老夫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便开口询问一旁的云长歇道:“你那个小夫郎呢?你如今人还病着,他怎么不在身边伺候着?”
“他……应该是上山了。”
“上山?”
“对,因为孙儿之前与他有误会,曾经纵容下人苛待过他,他为了饱腹只能经常上山。”
听到这话,老夫人看了他一眼。
“你……若是实在不喜他,祖母就给你做主与他和离。”
云长歇闻言刚想要点头,若是能够和离对他对苏青箬都不错。
但是他转念一想,就想到了原文里苏青箬那一大家子的极品亲人。
因为苏青箬不会说话,家里又一大堆弟弟妹妹,导致他在婚事上很艰难。
若是他现在与他和离了,苏青箬回到苏家之后,苏家为了不多一张嘴吃饭,肯定还会逼迫他再次嫁人。
他第一次嫁给了云长歇,哪怕很多人都知道他们没有什么,苏青箬到现在还是清白之身。
他想要再嫁,敢娶他的人,只能是一些地痞流氓。
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嫁过去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
苏青箬为了帮他被甘草他们打过,最近这几天又任劳任怨的照顾他。他想着不如让苏青箬先跟着他,跟着他至少可以吃饱喝足,他还能偶尔教教对方读书识字。
等到云长歇的身体好起来,等到苏青箬会读书写字了,到时候再放对方走也不迟。
想清楚之后,云长歇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是不喜他吗?”
“不管怎么说,他都救过我一次。和离对于他这样的小哥儿,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情。”
若是放在现代,和离就和离了。离开了男人,不管是哥儿还是女人,都能够靠着自己活得很好。
只可惜,这里不是什么现代,而是一个封建时代。
“那行吧,你以后若是想和离了,到时候再跟祖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