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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朵薄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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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盛夏,赤热、刺目、摇动着葳蕤的绿荫。

蝉鸣隐匿在蓊郁高树里,晒干的空气夹杂着栀子花的清香,随着热浪一股一股地翻腾,甜腻腻地酿成葡萄酒,令人目眩神迷。

邬别雪从实验大楼出来的时候,险些被这热辣的阳光晃晕。

她实在讨厌夏天。

室外滚烫空气涌入鼻腔的霎那,眼前便开始密密地织起一片重影。

某些娇贵的神经接受不了室内外的巨大温差和熬了整夜的空腹状态,已经在脑中亮起鲜红的警告灯。

身旁不断有学生进出实验楼,往来笑语在攀升的温度里快变了调,在耳边嗡鸣着吵闹不已。

邬别雪稳住身形停在大门外,撑在大理石砌起的墙面缓了许久,又咬了口舌尖。直到带有血腥味的痛觉令晕眩的脑袋清醒几分,才又迈开步子往前走。

晕,还是很晕。洒下来的日光斑驳扭曲,让邬别雪不敢抬眼。

缓慢涌来的无力感和昏聩的心跳是快要犯低血糖的预兆,倒霉的是口袋空空,连能应急的糖分都没有。

邬别雪感知着身体的疲惫,忽而有些想笑。

明明自己已经对快节奏的忙碌生活适应良好,偏偏这具被娇养了十几年的躯体仍然无法习惯。

时不时就会出现的大小姐毛病,像是在抗议她的生活不该这样忙碌而无趣,她的饮食不该这样餐不定时、没有优质食物来源。

她应该按时吃着营养师精心搭配好的餐点,碳水、蛋白质、脂肪、维生素以完美比例在盘中摆好,餐叉要被擦拭得发亮——

只是过去而已。

血糖太低,邬别雪额边浮出薄汗,没来由地开始心慌。面色已经苍白到毫无血色,甚至指尖也开始轻轻颤抖,偏偏脚步是截然相反的不疾不徐。

十几年来埋入骨骼里的教养如无形锁链,束缚着,不允许她张开步子朝前走。

其实自从十八岁的生日以后,邬别雪就无师自通学会了纠正所有娇气的坏毛病,努力让自己活得和普罗大众没有区别。

她的成年生日礼物,不是往日的昂贵首饰、不是银行卡里的冰冷进账,而是在繁杂的网络信息里找到了一份提供住宿的兼职。

那会儿刚成年,邬别雪还会因为没有钱而心慌意乱,茫然到不知所措。后来为了生存,一天打好几份工,那点矫情被麻木生活磨得干净,连同羞耻心和不适应,都被巨大的生活压力压进地底。

她熟读资本论,自然知道有钱人不过是少数的塔尖尖,组成社会基层的是更多卖命赚钱的劳苦百姓。

她已经算幸运,至少过了十几年衣食无忧的生活。所以失去那些优越时,她也不觉得多愤怒或者怨恨,只是有些不安。

当学会独自面对生活压力时,连这点不安也消散不见。

邬别雪心态平和,并不排斥成为普通群众的一员,甚至用一种称得上主动的姿态融入泱泱人群。

她以为她已经很成功了——但却发现,过往的十几年像是一种洗不干净的烙印,渗透了她的生活,从细小的行为里迫不及待地溢出,无时不刻提醒着她:她永远没办法融入原本不属于她的阶层。

即使她早已不被原有的世界接纳。

柏油路面被晒到发烫,好像快要融化的黑巧克力。路边的青草焉焉的,被晒到垂脑袋。

遮阳伞不算宽大,邬别雪将伞面往太阳那面倾斜些许,将身体尽量掩在阴影下。

被昂贵护肤品和定时理疗养出来的皮肤实在娇贵脆弱,过了四年也没学会变坚强,连接触灰尘都会过敏,更别提被这样毒辣的紫外线肆虐。

邬别雪面无表情地想,夏天实在是很容易让人烦心的季节。

总给人一种没什么好事会发生的感觉。

似是在反驳她说的话,口袋里忽而传来震动。邬别雪停在林荫道,将手机摸出来,瞥了一眼来电人,便按下接通。

“喂?邬老师啊,婷婷今天过生日,下午我准备带她出去玩一玩嘞,今天的课能勿停一歇伐?明天继续要得伐?”

电话那头的女人操着一口沪式普通话,三言两语间就给邬别雪放了一下午的假。

邬别雪轻声回应道:“好的徐女士。祝婷婷生日快乐,玩得开心。”

手机落回兜里,邬别雪轻轻缓了口气,竟生出几分微妙的庆幸,心尖那点因夏日而生的烦躁突然消散大半。

连轴转了大半个月,其实身体早就不堪重负,歇斯底里地抗议要休息。只是都被邬别雪无情地忽略掉。

今天这通电话,竟终于能让她借着这点空闲好好休息会儿。

路边的悬铃木绿叶茂密交织,从叶片的缝隙间投下破碎的日光。

邬别雪一路踩过摇晃的碎影,心情明朗几分,连身体的不适都缓解不少。

“立——定——”“一、二、三、四——”“齐步走——”

经过操场时,她忽而听到了响亮的口号,拉长尾音,粗糙嘶哑,像是要撕破喉咙。于是她忽然想起来今天是新生军训的第一天。

大一新生们在九月暴晒的太阳底下汗如雨下,响应着口号,没日没夜地训练着枯燥乏味的内容,而校方美其名曰“进入大学的第一课”。

不知道是不是必须晒成黑炭,这门课才能算合格。

邬别雪停顿一下,掩在伞沿阴影下的平静双眼微抬,黑色瞳孔映出色彩鲜明的景象。

操场上是密密麻麻的军绿色人影,一块一块的整齐摆放着,远远瞧去像是被修剪得绿油油的草坪。

邬别雪被阳光刺到,将伞沿往下压了些。

教官们指导着队形,恨铁不成钢的斥骂声落入耳中,让本就炎热的夏天更添燥意。

绕过操场,走到一区宿舍楼底下的日式便利店。

收了太阳伞,邬别雪随手挑了一块巧克力一块饭团,然后走到饮料区,视线一一划过,最后锁在冷藏柜第三层的小瓶桃汁上。

邬别雪几乎不喝饮料,只喜欢喝纯净水。但这个牌子的桃汁是例外,清爽微甜,桃子味很浓,她很喜欢。

前几天来买一直缺货,今天居然有了。

她拿了两瓶,抿直的唇线轻轻放松,浅淡的笑意从唇边漾出。

看来今天有些幸运。

——假的。

那点小确幸没保持多久。好心情在回到寝室的那一瞬间就消失干净。

啧。

夏天果然是没什么好事会发生的季节。

烦人。

邬别雪将最后一点发腻的巧克力咽进喉中,仰头喝了口桃汁,将那点甜味冲淡,随即面无表情地盯着另一张床位上多出来的东西。

一些陌生的物品,横冲直撞地闯入她生活了三年的空间,凸显着张扬的存在感。

床位边的行李箱是某个德国牌子的,皮革纹路精细,样式独特,看样子是定制手作。

床上铺好了新的床单和被套,乳酪白的色系,松软甜美。

高档的家纺质感与平常的面料不同,光是看上去就能感受到顺滑柔软的触感,甚至好像还能嗅到棉绒罅隙里细密的奶油味。

床上还搁了一只LV的双肩包,很适合年轻女孩的款式。邬别雪没见过这种样式,应该是近几年新上的。

只有这点东西。

可能是主人有事,还没来得及把其他生活用品收拾出来,就匆忙离开了。

不过也足够了。凭借这点东西,邬别雪已经在心里对这位素未谋面、私自闯入她的空间的室友有了一个极差的初印象。

富二代、娇气、公主病,恨不得昭告全天下“我很有钱”。

邬别雪心头燎起点火,烦躁地掏出手机,划到宿管办的电话,拨打过去。

嘟声几秒后,那头接通。

“你好,宿管办。”

“你好,我是一区807的学生。想请问一下,我这学年也提前支付了双倍住宿费,为什么还会有新室友搬进来。”

“哦,你稍等一下……”那头的工作人员开始滑动鼠标,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摁,过了两分钟才道:“邬别雪同学是吗?”

邬别雪应了一声,听见那头的人解释道:“是这样,今年学校扩招,新生数量比较多,宿舍位置不够。”

“一区条件好,本来也比较抢手,之前是因为一直有空余,所以可以允许一个人住双人寝。但是今年实在没办法,连七区的六人寝都快住满了。”

“还有好几个一区学生也是这种情况,我们已经把多的费用返还到账户了,你那边可以查收一下。”

邬别雪揉揉额心,滑出通话页面,调到银行账户,看见确实多出几千块。

但是第一次,她看着进账的数字,竟然高兴不起来。

“哦,对了,你那位新室友支付了四年的水电费用。我这边看你还申请了之后直博生五年的住宿,这个水电费用是你们商量好的吗……”

人还没说完,邬别雪冷笑一声,把电话挂了。

自以为是、高高在上。

邬别雪几乎立刻就在脑中勾勒出一张刻薄的有钱人嘴脸。

一想到以后要和这样的人呆在一个空间里生活,她浑身像有蚂蚁在爬。于是她从衣柜里扯出睡衣,进了浴室,准备冲个澡。

水温调高,雾气氤氲。薄荷白茶花的沐浴露清爽,将浑身的躁意和薄汗涤清,总算让她没那么难受。

而室外依旧炎热,那种被暴晒后的空气微微发烫,像是从沸腾的水上沥干的蒸汽,在沙漠晃了一圈回来,变得干燥又毒辣。

蝉鸣也渐渐消歇。日头太盛,兢兢业业一上午后,小东西们吼到没力气续章。

邬别雪数着剩下的夏天,只觉得炎夏漫长,想念暮春,怀念初秋。

她把身上的水擦干,叹了口气,穿好睡衣,擦着头发推开浴室门,就发现——

本该空荡的卧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影。

新室友背对着她,穿着军训服蹲在床边,摊开行李箱在收拾东西。

原来是个大一新生。

邬别雪微微眯着眼看她背影,双手环胸,靠在门边,整个人被卧室里的热气挟裹,嗓音却冷淡:“学妹,你可以搬出去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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