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监控画面的另一端。
两个科研人员怔怔地看着眼前乍然黑掉的画面,许久不语。
视频里的帝企鹅繁殖地,其实并不是他们的主要检测地,那个黑色的固定监控器,也是去年拍摄阿德利企鹅时留下的。
帝企鹅和阿德利企鹅同用一片繁殖地,不过后者通常是在帝企鹅宝宝长大后才过来繁衍,两者恰好错开使用时间。
前段时间,繁殖地的固定监控器莫名损坏,他们为了查看原因,才使用了可以飞行的新型摄影机器人探查,为了不被高大的帝企鹅阻挡摄像头,这才模拟了帝企鹅们不会靠近的海鸟形象。
也是邪性,那摄影机器人才落地没一会儿,居然就走上了固定监控器的命运……仿佛附近有什么可怕的磁场,一旦有机器进入,就会失去一切功效。
两位科研人员简直头皮发麻。
帝企鹅的繁殖地不止这一处,另有几个繁殖地的拍摄进行得非常顺利,而这边持续碰钉子,他们当然不可能再把昂贵的机器送过去浪费。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却控制不住地反复观看报废机器传送过来的画面——
那里活下来的企鹅幼崽,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多……
可最让他们无法忽视的,是那只主动靠近摄影机器人的小企鹅……
帝企鹅本来就是南极第一萌物,而那只毛绒绒的小企鹅,更是让人移不开眼了!
全身干净蓬松,干净到都看不到丝毫排泄的痕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类用毛绒玩具冒充的假企鹅!再看那斜瞟过来的小眼神,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一副很有小心机的样子,本以为它是要躲避“海鸟”,结果下一秒就摇摇摆摆地扑了过来!
啊啊啊!
两个科研人员捂着嘴才没尖叫出声。
欢喜之余,也有些愁。
前段时间,有科研人员在南极发现了一种水怪的化石,外形酷似沧龙,但是复原图又比沧龙修长灵活,且有四肢,是水陆两栖动物。
据说,那是一种比恐龙历史还要悠久的物种,该水怪灭绝后,沧龙才变成了史前的海洋霸主,也有人说,沧龙是这种水怪的后代……不过,最让人不安的一种说法,是该水怪产下的卵,能在深海下亿万年都不损坏,如果留下一颗,很有可能会随着全球升温而进入孵化期……
这简直就是恐怖小说情节!
而当繁殖地的机器莫名又频繁损坏后,两人忍不住就联想到了水怪。
坐在屏幕前的男人赶紧摇头:“我还是觉得不可能!那种假说实在太夸张了,既然是早已灭绝的水怪,怎么可能还会复生?你看,坏掉的机器人拍下的繁殖地角落画面,多么活跃啊!每一只帝企鹅宝宝看上去都很健康,尤其那只扑来小企鹅,胆大得连海鸟都不怕了,更不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生物的样子……巧合,一定是巧合!”
另一个人也点点头,如果水怪真的存在,这群胖企鹅不可能这么完好无缺。
毕竟这里是南极,一个生物稀少、完全没有原住民的极寒大陆,如果水怪到了陆地,企鹅们可是它最方便捕捉的食物!
再说了,之前又不是没损失过机器,他们现在太杯弓蛇影了……
算了,还是再看看那张贼头贼脑的小企鹅截图放松一下吧!
……
另一边的雪地上,贝默并不知道有人在猛吸自己的照片,他嚼着梆硬的冰冻虾,瞥着眼前的废弃机器人摇头。
他打心底希望人类不要再投入机器过来了,这很浪费。
翌日,帝企鹅的家长们就浩浩荡荡地回了繁殖地。
他们惊讶地发现,小企鹅们居然一个都没少!尤其是那只最小的企鹅宝宝,也不知道咋长的,没家长喂养的日子里,反而越来越胖了,那圆润的身体轮廓,真是个妥妥的煤气罐!
莉塔和罗曼早在鹅子的呼唤下狂奔而去,两只高大优雅的帝企鹅一左一右地把宝宝挤在中间,不停地用喙部轻碰宝宝,以此缓解思念和担忧。
碰着碰着,忽然发现旁边有只银色企鹅走到了中间的空位,也用嘴巴在宝宝身上碰来碰去。
被夹击着啄身体的贝默:……
莉塔、罗曼:……
他们都认得这只老外鹅,不过看宝宝并不阻止,只是眼神尴尬,心知这是宝宝交的朋友,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银色企鹅回到隔壁,夫妻俩又抱着宝宝你一口我一口地喂饭,经历了海里的惊险劳累,他们盯着宝宝的小脑袋,此时心里只剩无限满足。
休息时,夫妻俩总算从保育员口中听说了贼鸥袭击事件。
保育员是把这事儿当英雄事迹宣传的,可夫妻俩不仅没能高兴,反而吓得半晌没动静,回过神后,他们一整天哪儿都不去了,前后夹着用肚皮翅膀紧紧抱着宝宝,似乎不抱紧一些,他们的宝宝就会被老天夺去。
尽管他们小时候也经历过贼鸥袭击,可一听到自家鹅子的身体被贼鸥真切地咬住过,他们就完全无法淡定,翅膀一直在抖。
两只大企鹅抖抖索索地狂亲鹅子,贝默被啄得头晕目眩,最后不得不歪倒在地,脚趾朝天地哼唧:没事的,你们鹅子很强!
很强?夫妻俩看着他小小软软的身躯,愈加怜爱地检查他的身体,看看有没有受伤。
贝默信心十足地站定了,那道小伤口早就没了,现在用喙部拨开绒毛,只会看到鹅肉!
已经初显煤气罐身材的小企鹅挺直了脊背,小翅膀往后撑着腰,还偷偷往上垫了脚,一副“你们鹅子现在就是这么帅”的自信。
罗曼和莉塔对视一眼,又看一眼其他小企鹅,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疼惜。
我们宝宝……真的是好娇弱哦!
以后下海一定要为宝宝捕更多更多的鱼虾,喂宝宝更多更多的饭!
于是接下来的每一天,贝默过的都是被爸妈抢着喂饭的日子。
他有时候吃得肚子撑起,站不住,就趴着听他们讲述海里躲避海豹的事迹,时不时再啄一下隔壁爬过来撩他玩的银色菌丝,怒目斜瞪:真是,上课呢!
每次被啄,菌丝就会立刻回去,等贝默扭头,就见灰影摸着菌丝看来看去。
他继续听爸妈讲课,心里还做了笔记,这些都是以后下海的保命秘笈,可不能偷懒。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企鹅家长的离去又归来,繁殖地上的绒毛愈发多了。
而南极的初夏,也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降临。
贝默看着地上厚厚的灰白绒毛,说真的,有一瞬间真想找个麻袋收起来卖给人类,能抗住南极寒冷的小绒毛,真不敢想做成羽绒服会有多保暖!
思及此,他低下头,望向自己膨胀了不少的身材。
其他小企鹅换毛期都到了尾声,就他还有百分之八十的地方全是绒毛,掉的地方还是先从翅膀根开始,他起初觉得太难看,就让灰影帮自己把边缘啄整齐些。
灰影对此很积极,干得也特别起劲,都不让他感到丝毫疼痛。
现在乍一看,自己倒像是穿了件毛茸茸的背带裤,怪物看了一会儿,突然忍不住抱起了小企鹅。
贝默挣脱着下来,对灰影竖起大脚趾:你很有做托尼老师的潜质!
再看向其他小企鹅,大家都“穿”得拉风,加上那非主流的发型,简直可以走企鹅时装秀了。
至于灰影,一半的身体都变成了深蓝,真的很酷。
很好,大家都潮潮的。
几天后,保育员看着越来越高的小企鹅们,似乎知道时间到了,突然对大家展开了操练——在繁殖地排队进行各种行动,等他们的父母回来,就该一起前往大海了。
贝默站在鹅群的最后紧紧跟随,他的正羽还没长好,好在路上还有时间,就算路上也没长好,大不了到了海边等等,桥到船头自然直!一直等到羽毛长好再下水也不迟!
就这样,贝默每天醒来都积极跟着队伍练操,脚掌都要走出茧来了!
有一次,灰影想把他放在背上,被他摆手拒绝:这点儿苦都吃不了,还怎么在南极混?
可人算不如天算,这天上午,一只阿德利企鹅的身影在地平线出现了。
当天,保育员严肃地通知小企鹅即将要出发了,阿德利企鹅也需要用繁殖地,他们不能再占下去,家长们虽然还没回来,但是路线是一致的,他们完全可以路上会晤!
小企鹅们全都很兴奋,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开繁殖地!何况它们其中的大部分,已经长好正羽可以下海了。
冰冷的角落里,贝默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翘着jiojio想要抠脚,可惜小翅膀没那个功能,只能这么欣赏几眼自己唯一和其余小企鹅一致的成熟痕迹,然后就意思意思地去收拾行李——把能当镜子和床单的多功能银色鳞片顶在了头上。
小企鹅独立后,会和同伴在海上生活,直到性成熟再回到繁殖地。
这一去,再回来,至少要四五年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