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烟暮雨第一次提起离婚的事。
许为霜闻言看向她,不明白对方口中的“不乖”是在说离婚之事,还是在说以往。
但许为霜也不太在意,她与烟暮雨要讨论“乖与不乖”的问题,涉及的范围可就太不正常了。
无论是被烟暮雨强迫要她求饶,还是被抵在镜子前要她看着自己被惩罚。
烟暮雨都会说她不乖,不够听话。
许为霜只当对方在调情,干脆不理会,直接走进屋内。脱掉身上的外套,她风尘仆仆地回来,想要先洗个澡,整理一下自己。
推着行李箱往卧室走,边走边随意地询问烟暮雨:“离婚的事已经安排好了吗?”
她问出这话时烟暮雨一顿,许为霜瞧着那睫毛轻颤,随后低垂下。
如缓缓坠落的蝴蝶,美丽,却在凋零。
许为霜喉间一顿,呼吸也跟随着变轻了些。
随后却又听到烟暮雨的轻笑声,柔润清澈,立即将许为霜的疑惑抚平。
“奶奶让我们明日回老宅去。”烟暮雨没有正面回答许为霜的问题,只说与烟家讲明了这事。
许为霜以为她跟烟家提起过了,便是有了安排,明日带她回去估计就是交代一下。
烟暮雨结婚后很少带她与烟家的人接触,除了见家长与结婚,许为霜只去过烟家老宅三回。加上她不善社交,去了也只是当一个跟在烟暮雨身旁的花瓶。
对烟家属实没什么印象,便也没有想太多。
“需要我配合什么?”许为霜问。
烟暮雨目光停在她脸上,深深地看她,随后轻轻摇了头,回应道:“不用,你先去洗澡休息吧。”
许为霜瞧着烟暮雨的神色,不再多言,转身上楼去。
她脱下衣物进入了浴室,在途中听到一声开门声,猜测是烟暮雨进来了,果然没过多久浴室的门便被后者拉开。
许为霜站在花洒下朝门口的方向望去,只见烟暮雨穿戴整齐,身上还是方才那件米白色的长袖衬衫,胸前别着粉钻的胸针,衣领处绣满了小苍兰花的金丝纹,显得贵雅又不失简洁。
烟暮雨走了进来,走到许为霜身前,不理会花洒溅湿了她的衣衫,修长的手指轻按在许为霜湿透的肩头。
“我帮你洗。”她放柔了声音说。
她的眼睛一直垂下,没有与许为霜对视。
许为霜沉默以对,这段时间拍戏很累,其实她并不想此时与烟暮雨做什么,只想好好休息。
但这种事她从不拒绝。
与烟暮雨亲密许为霜并不讨厌,身体也早已习惯了烟暮雨的触碰,不管她的意志如何,早已给出讨好烟暮雨的反应。
不过许为霜所想的亲密这一次却没有到来,烟暮雨仔细地帮她清洗了身体与长发后,便推着她出去。
随后明明自己全身也已湿透,却执意要先为许为霜吹干头发。
许为霜坐在梳妆台前不解,看向身后的烟暮雨,忽然觉得陌生。
橘黄色的水晶灯悬挂在烟暮雨头顶,她的衬衣与长发都已湿透,贴在她身上,虽依旧好看,甚至别有一番风情,但许为霜很少见烟暮雨如此不整洁的模样。
室内黄色的暖光照在她脸上,她的指尖轻柔缓慢地勾起许为霜的青丝。
她们少有这么温馨的时候,两人并不谈情,自然也没有所谓的温情。
许为霜从镜子里看到烟暮雨的动作,那般小心翼翼,像是害怕弄疼自己一分。
但刚有这样的想法许为霜便立即打住,烟暮雨太擅长伪装,没人知晓她何时是真,何时是假。许为霜与她相处了六年,自认自己十分了解她,却也无法每一刻都准确地判断。
这么多年在娱乐圈,烟暮雨私底下的形象从未暴露,连家里的阿姨都以为烟暮雨是个温柔的人,只是太过忙碌所以才不经常回家。
除了在许为霜面前她似乎从未露出过另一面,如此擅长伪装之人实在让人难以看清她的真实想法和目的。
那便都当作虚假的,眼前的温情,也只是烟暮雨一时兴起的行为。
被动地接受,不要反抗,不要过问,否则又会受到莫名的惩罚。
只是耳畔吹风机的声音“嗡嗡”不断,烟暮雨指尖的轻柔让她感到舒适,疲惫的身体仿若一瞬松懈下去,再也没有力气支撑。
很快她便意识模糊,昏昏欲睡。
“睡吧。”耳畔除了吹风机发出的声音,还有烟暮雨温柔到极致的嗓音,伴随着温柔的风,缓缓飘入许为霜耳中。
她太困了,被这样安抚,没一会就撑不住倚在烟暮雨身上彻底沉睡过去。
烟暮雨见此环住她,关掉吹风机,看她有些病态苍白的脸色,看她眼底疲惫的青色,指尖轻轻拂过,小心轻柔,不敢将她弄醒。
只有这种时候,烟暮雨才能怜爱地看她。抱住她,在她唇畔落下刨除欲望,只饱含爱恋的亲吻。
这吻轻到极致,因为烟暮雨害怕沉睡的人察觉到。
“对不起,我无法放你走。”她轻声喃语,微不可闻。
似对许为霜说,又似对自己所说。
……
许为霜第二日醒来好好打扮了一番,毕竟是去见长辈,哪怕她再冷淡的性子,也知晓其中礼数。
烟家她了解不深,只知是禹城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以前的年代家族里出过高官,现如今以烟暮雨的名气,都查不到烟家具体的人。也或许早已经查到,只是被压下了消息。
只知烟暮雨还有个姐姐,是烟氏企业的掌权人,因为在烟暮雨拿下影后时露过脸,才被人知道。
烟家的老宅并不在寸金寸土的都市中,隐在郊外的老林子,进去路只有一条。
背靠着山,这一片都是烟家的产业,周围没有其她人家。
中式的老宅,更没有华贵的修饰,只有屋檐下精美的龙凤雕刻,让人隐隐窥探到这里的悠久与名贵。
烟家如今的家主烟兴悦在这里住了一辈子,老太太早已习惯这处山野间的安宁,便不愿搬去繁华的都市。
烟暮雨的车子开进了老宅,老管家早已在门口等候她们。
“华姨。”烟暮雨与许为霜恭敬地称呼。
华姨是老太太儿时的陪读,当初本只是以老太太的名义资助她读书,不过两人一见如故,烟家干脆将人接来养在烟家。
华姨也与老太太关系亲密,如同姐妹,更为了报恩情,一直留在了老太太身边做事。
虽说华姨只是个管家,但也是老了不想再管大事,才干脆在烟家做个管家继续陪伴老太太。
烟家的后辈都知晓这事,所以对待华姨也如对待老太太般尊敬。
“任性。当初执意要与她,如今才过几年,又吵着要离婚。”华姨没放她们进屋,在门口站着,腰身笔直,看向烟暮雨神情不悦,语气却有一丝关切,“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呢,你现在进去免不得受苦。”
烟暮雨听闻却是摇头:“总归要受的。”
她说完拉起许为霜的手,神色温柔,眼底却尤为冷淡。
华姨见此只叹息一声,放了两人进屋。
屋内老太太端坐于会客厅,烟暮雨带着许为霜走过去,刚问候一句,便被老太太厉声打断:“跪下!”
许为霜听这话一惊,没料到事情的发展。
目光下意识朝烟暮雨寻去,却见烟暮雨神色更加淡然,放开了牵她的手,独自跪在老太太面前。
从进入老宅开始,烟暮雨再没看许为霜一眼,此时跪在地上,更全是疏离,好像对许为霜毫不理睬似的。
许为霜却来不及想这都是怎么回事,只因眼前一根紫檀木做的拐杖闪过,倏然间落在了烟暮雨身上。
伴随着身前烟暮雨压抑的痛哼,老太太第二棍也重重地打了下去。
许为霜的心一瞬收紧,脸色当即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