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自天空一劈而下。
月亮覆盖大片天空,此外尽被黑暗吞噬。
那月光将常巷陌照得清晰。
瓦片掉落在地,摔出异响。一人缓缓行走在屋檐之上,身后大袍随风抖动。
铿,铿铿……
院子内萧老爷不敢出声,盯着那人的眼,身子剧烈颤抖,尿劲传到身下。
他颤抖着后退,扶住身后墙壁。
那人胜券在握,脚踩着瓦片向他靠近,每踩一下还用力压实,才缓缓伸脚。
黑影坠落在院子之内,他落地同时又是一声惊雷!周遭尘土飞扬,月光下清晰可见。
那人面孔也得以看清。
他头戴斗笠,绷带裹住他全身,只露出眼,眼窝处细带上两条干涸血线,又用宽大的黑袍覆住。
呲、呲、嘶、嘶。
那鞋照例摩擦着布满灰尘的石板
这秦家院内早就无人打扫,遍地杂草。
“你,你为什么跟着我?”
“要钱我都可以给你,要权,要权我乌纱帽也送给你。”
那人手缓缓抬起,宽大的袍子内传来铁链碰撞之声,黑夜笼罩整座城市,成千上万的乌鸦从上空飞来。
“你是叛贼?”
“你要杀我?”
他想到了什么,瞳孔陡的放大,扭头跑去,回头却撞到墙壁,身下留下不明液体,走过两三步,又转身张开双臂膀扶住墙壁,大口喘着粗气。
他低头看着身前污渍,全身颤栗。
“秦墨。”
黑衣人停止脚步,又继续走来。
双手抬起,一股黑色气焰从他双手渗出,两条锁链从他袍子中飞速飞出!
“你想要什么?”
“求求你。”
“求求你饶了我。”
“求求你饶了我。”
“你要,我命?”
沉默。
乌鸦落满庭院,在石板、窗沿、屋檐上啄着羽毛。
男子笑了起来。
“我好想哭啊。”
血液一滴一滴落下。
都毁了,全都物是人非了,他原本平凡亦或是不平凡,度过一生。
漫天乌鸦朝他靠拢,在他周身转着圈来回扑打翅膀。
绷带一动,乌鸦们又像遇见瘟神一般散开。
他眼睛一皱,杀意俱现,乌鸦飞速朝那老人撞去。
围墙之下,一团巨大的黑色缓缓动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将整条石牌街都叫喊得割裂
来,那人就像是在另一个时空,微微笑,轻轻飘落在夜里。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更浓的怨恨。
“嗓!”两根铁链从他双袖迸射而出,几只乌鸦来不及躲闪,化为一团羽毛。
血肉模糊的碎肉被一块一块撕下,绷带上若隐若现一张可怖笑脸。
“你是人是鬼?”
“是,我做了坏事,可你如今又何尝不是?”
剧烈的疼痛让他在讲不出,只顾着咬牙屏息。
那人将绷带撕开,吃了碎肉,一股血水从他嘴边滑落。
“咯吱咯吱”
碎肉被他嚼烂,吐了老人一脸。
老人低着头,昏了过去。
那人回过头,缠好绷带,忽然一束月光打在他回去的路上,他伸手张开五指,遮住了他眼前的月光。
身后乌鸦再度开始了狂欢,将老人全身包裹,不待一丝月光渗入。
随后万鸦齐喑,在青州城内一个不起眼的小点飞速向四周扑打翅膀飞去,宛如黑色焰火。
肆意绽放!
寻常巷陌,不见月光,只见黑云。
老宅内一滩血肉,渗进石板连接的每一处缝隙滋润了秦家夫妇坟头的杂草。
一人缓缓走在灯火之下,拖着步子,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重。
两人说出来的话,跟多年前的那一夜完全相反,还是说,我终于变成了当初自己最恨的人?
路过的人见了他模样唯恐避之不及,一小童被他的父亲扯开,又抱在怀里。
那小孩在怀里还笑着。
“阿爹,那叔叔为什么拖着两个大人走路啊?”
父亲像见了鬼一般,更是加快步子,一边蒙住孩子的脸。
他回过头,看见一片虚无。
在他看不见的世界里,一个小孩左手拉着父亲右手拉着母亲,正带他们去看花灯呢
继续走下去,双脚上的镣拖着青石板,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