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雪镇的气氛,已经被调动到了极致。
唐小乙从后面,沿台阶走上擂台。
第一眼便看见了林兮。
林兮没有披着红盖头。
女方没有盖头,男方却带着个红盖头。
这让唐小乙很不爽。
他一把把脑袋上的红纱扯了下来,扔到了擂台下面。
这一下,显足了男人味儿,擂台下的气氛,更热烈了一些。
可是,唐小乙看着擂台下观众兴奋到扭曲的表情,敏锐地发现,这些观众兴奋得有些不太正常。
中流迷梦。
这些人都中了中流迷梦的毒素。
当中流迷梦的剂量很微小的时候,就变成了慢性毒素。虽然慢性,却依然致命。它可以让人疯狂,可以让人迷醉,但同时会刺激人的脑子,让人忍不住去服用更多的中流迷梦。
直到陷入迷梦而死。
擂台下,有很多人武功低微,没有能力抵御;那些武功高一些的,也都没有主动地去防备毒物。
所以,现在玉雪镇几近疯狂的气氛,有一部分原因是比武招亲确实到了高潮;而另一部分的原因,则是毒素。
唐小乙心中疑惑,却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他将目光收回来,看向林兮。
林兮本来也在忐忑中,她知道,从擂台另一端上来的,肯定是一个叫做吴世雄的人。
在季司晨的计划中,上来的,将会是三江馆的吴世雄;
而,在父亲的安排中,上来的,将会是镜山派的吴世雄。
林兮对林罪很有信心。
一度,她坚信,他跟唐小乙一定会有一个盛大的婚礼。
可事到临头,她却又十分忐忑。
好在,当唐小乙扔掉红盖头的那一瞬间,林兮便认得出来,眼前的这个人,是唐小乙扮成的吴世雄。
虽然,仅从长相上,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一点唐小乙的影子。
但是,她曾经仔细对比过真假吴世雄的区别。眼前这个人,眉毛、眼神、嘴角,跟那个三江馆娘娘腔吴世雄,有着根本的区别。
没错,唐小乙上来了。
林兮心中甜蜜,往前迎了两步。
擂台下的观众,有很多是崤山居民,他们看着林兮长大,打心眼里把林兮当成全崤山捧在手心里的明珠;而那些不是崤山居民的人,在这一刻,也都不由自主地把自己代入到崤山人之中。
现在,崤山公主找到了自己的爱人。
除了极个别真的对林兮怀有觊觎之心的男孩子,其他的人,都是打心眼里高兴。
有人带头喊:“亲一个……”
这一句话,撩动了所有人的心情。更多的人喊:“亲一个……”
而林兮,却止住了脚步。
亲,是肯定要亲的。
但是,美好的东西,不应该慢慢品味吗?
又何必急于一时?
林罪不在,钱慎行也不在,主持仪式的是季司晨。
季司晨看看林兮,又奇怪地看了唐小乙一眼。
她心中嘀咕:今天,林兮这表现,有点过火了吧。难不成中间出了问题。
她又仔细地看了看唐小乙。
最终还是没有发现破绽。
毕竟,季司晨跟吴世雄没有见过几次。跟唐小乙,更是只见了一面。两个人之间的区别,除非放在一起仔细比对,否则,即便是熟人,都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季司晨心中拿不定主意。
她心中念头转了很多,不过最终,她对自己智慧的自负,令她决定,按原计划进行。毕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现在,在崤山这一片区域,她季司晨,以及三江馆,是处在黄雀这个位置上。
而且,她跟三江馆之间进行比较。
同样的,季司晨是黄雀,三江馆是螳螂。
因此,季司晨转身对唐小乙说:“吴公子,你眼前的,便是本次比武招亲的贵女。沈王朝皇帝林醉的亲生女儿,怜菊公主林兮。今后,你要真心实意对公主好,护着她,顺着她,不要让她受了委屈。你可愿意?”
唐小乙点了点头。
任何东西,重复一百遍,都会变成真理;爱情也一样。
现在,林兮的眼睛里,天地都已不见,只剩下唐小乙点头那一瞬间的动作。
她幸福的快要昏过去。
季司晨又朝向林兮说:“女儿,眼前的这个男人,便是你今生的夫婿。从今以后,你要忘掉自己是个公主,好好地服侍他,敬着他。你可以做到吗?”
林兮跳起来:“我可以。”
然后,季司晨面向擂台下,正准备宣布礼成。
忽然,龙隐蝶大声说了一句:“娘娘,还有一个环节。”
季司晨一愣,没有反驳。
大人物就有这样的毛病,什么事情都会想想再说。
他们经常把位居高位的人劈头盖脸一顿骂,却很少会跟小喽啰撕破脸皮。
龙隐蝶便是小喽啰,所以,季司晨冷冷看了龙隐蝶一眼,却没有因为龙隐蝶夺了她的面子而发怒。
季司晨这一耽误,就错过了拦住龙隐蝶的时机。
龙隐蝶已经把董一一带到了台前。
这时候再拦,就要把双方的矛盾展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了。
季司晨往后一退,阴着脸不再说话。
龙隐蝶对董一一说:“姐姐,你是他们的媒人,还需要你做个见证。”
说着,龙隐蝶捉住林兮的一只手,放在董一一的右手里;
又拿来唐小乙一只手,放在董一一的左手里。
然后,龙隐蝶握着董一一的腕子,把林兮和唐小乙的手送在一起。
让林兮和唐小乙双手对握,四目相对。
最后,龙隐蝶问董一一:“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姐姐,你愿意让他们结成夫妻吗?”
董一一好像在梦里。
本能地,她不想点头。她的心里,又是酸,又是痛。
但,她想来想去,却不知道这份酸痛来源于何处。
她不能一直在这里傻站。
最后,董一一艰难地点了点头。
林兮笑了。
她一头扎进唐小乙怀里,扬起脸,与唐小乙亲在了一起。
十几天的谋划,便在这一刻心想事成。
泪水迷蒙了她的双眼。
在这一刻,她觉得,以前,受多大的委屈,都值得了;
以后,受多大的诘难,都也值得。
这个时候,有两个人,分别从崤山下来。一个去了帐篷区,找到一个书生,悄悄说了一些事;
而另一个人,则靠近擂台。
季司晨弯腰听那人说了几句话。
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