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萧小公子倒是说眼熟,说好像是他九叔的物件,可我们去问萧九叔的时候,他却说没见过,不过他对此事也很关注,还说这东西贵重,让我们务必找到主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该有三五日了。”
三五日?那时候她被关进祠堂,惜遇发烧,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
阮云棠摇摇头,将手绳退还给嬷嬷:“不是我的。”
嬷嬷很诧异,“姑娘您再仔细看看?”
“的确不是我的。”
嬷嬷点点头,收好手绳。“既然不是姑娘的,那我再去别处问问。”
说完,她欠身作揖,回上房复命去了。
目送嬷嬷离开,惜遇才追问道:“那手绳,我明明见姑娘您戴过,您为何……”
阮云棠只是平静地反驳:“你看错了。”
如此强大的气场,让惜遇又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自己的小姐了。
她点点头,道:“是。”
阮云棠刚穿过连接东西府的长廊,就发现长廊尽头,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袭紫衣,意气风发,正是萧金铭。
这还真是转角遇到冤家。
阮云棠皱了皱眉,赶紧转身,想绕路离开,还没走两步,就被萧金铭逮个正着。
“三姑娘。”
阮云棠硬着头皮回头,勉强回身见礼。
“萧公子安。”
“我在这里等你半个时辰了。我家九叔有话想和姑娘聊,不知道姑娘可否随在下移步东厢?”
“孤男寡女,有伤风化。”
“事关婚约,兹事体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阮云棠话里的拒绝意思太明显,萧金铭已经没多少耐心周旋了。
“就是你家老太太着我们来问你的意见,姑娘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阮云棠也不是被吓大的,她转身就想走。
只听那萧金铭在她身后说。
“可惜了,我家九叔还说与姑娘早有约定,如今瞧着倒是姑娘先不认账了。”
早有约定?
萧怀瑾已经认出自己来了?
那这一面,不见也得见了。
——
萧金铭并没有带阮云棠去东厢。
在离东厢不过几步远的岔路口,他侧身绕路,走向旁边的小径。
这条小径两边长满灌木,树枝疯长,将路遮掩一半,如今堪够一人通过。
萧金铭照例在前面带路,阮云棠和惜遇跟在他身后,惜遇抓着阮云棠的手,小声嘀咕。
“姑娘,这路瞧着不太对劲啊。”
阮云棠抿紧唇,没有说话。
小路不长,没几步就走到尽头。前方豁然开朗,阮云棠一眼就认出来,是那日落水的小池塘。
小池塘前有一处草坪,池塘边栽满桃花,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一片片簇拥着争奇斗艳。
一颗花瓣随风飞扬,落在坐在桃花树下的男人额上,花瓣顺着他乌黑的头发落下,滑过白得微微透光的脸颊,走过薄凉的唇角,最后落在他的肩上。
似是被惊扰了好梦,萧怀瑾微微蹙眉,睫毛微眨,缓缓睁眼,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望过来。
看见阮云棠,他难得地弯起嘴角,这幅美人图瞬间就变得生动起来。
“来啦。”他像是招呼相识已久的老友一般招呼她。
就像桃叶上滑过了一滴露珠,心被狠狠地击中。
她晃晃神,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发现他的面前放着一张小木桌,木桌上摆着一套茶盏,桌前还放着一把木椅。
显然是早有准备。
阮云棠走上前去。惜遇想跟上去,被萧金铭拦住了。
“我家九叔和你家姑娘有事要谈,咱们暂且回避为好。”
惜遇只能乖乖地往后退。
阮云棠在桌前站定,并未落座。
她礼貌又疏离地朝萧怀瑾见礼,问道:“不知公子唤小女子来,所为何事?”
“金铭什么都没跟你说就把你请来了?实在唐突,我替他向姑娘赔不是。”说话间,他伸手倒了一杯茶,放在对面的空椅子前。“请坐。”
阮云棠推辞:“孤男寡女,不便久坐,公子若是为了婚约,该去和老太太谈,若有其他事,还请直说。”
“这不是你家老太太说要问姑娘意见,为显诚意,我才特意约姑娘相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子不敢擅自做主。”
“这样啊。”
他放下茶杯,笑了笑。
看着他露出如此意味深长的笑容,阮云棠总是会想起原文里对他的那些形容词,杀伐果断,决胜千里。
阮云棠的拒绝和防备几乎已经摆在脸上了,但萧怀瑾丝毫不以为然,他先开口邀请:“姑娘请坐。”
不过就是一杯茶,她量萧怀瑾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阮云棠不再推辞,拉开椅子落座。
“我第一眼瞧姑娘就觉得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姑娘。”
阮云棠不紧不慢地回答:“小女子并未有此感觉,想是公子认错人了。”
萧怀瑾自顾自地说道:“姑娘与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她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曾立下誓言,此生定不负她。可惜那时我自身难保,前途未卜,不敢带她冒险。如今我已脱困,她却像人间蒸发一般,我寻她多日,一无所获。”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搁在阮云棠身上。
阮云棠一个字都不信。
此生不负?
你转头就在派人捉自己!
阮云棠也不怵,直勾勾地回看他,那叫一个光明磊落。“许是公子与她无缘,还望公子看开些,莫要强求。”
萧怀瑾落寞地垂下眼帘。“我这一生,所求不多,难得遇到个令我欢喜的。”说完,他又抬起头,像是紧盯着猎物的狮子,眼神里充满了占有欲。“怎么办,我想试试,姑娘所说的:强求。”
疯了,这绝对是一个疯子。
他要发疯,阮云棠可没心思陪他玩。
她举杯,恭敬客套:“小女子以茶代酒,祝公子早日觅得佳偶,玉成好事。”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公子既然心有所属,小女子愿意成全公子,取消婚约。”
萧怀瑾一直在打量阮云棠,似在判断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他突然转换话题。“我调查过你,你一直住在别院,十日前因为别院走水才回阮府,我也是在那日与救命恩人分开,被金铭寻回。姑娘你说,这事巧不巧?”
萧金铭在试探她,话里话外就差没有直接问她:你是不是水冰月?
阮云棠的大脑飞速运转。
萧怀瑾是个聪明人,他可不好糊弄。
要对付他,她只能选择走最危险的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