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阮世礼关上门,慢慢踱向正站在他床边的简纾。
这是活得欸——
简纾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知觉,像是钩子直直地挂在阮世礼的身上。
他办公室里的《少年首相》是阮世礼十五岁时留下的画像,不过在当时这副画并不叫这个名字。
据首相的回忆,大约是在前索尔40年,他从书店购物后出来,发现汽车的挡风玻璃上处夹着一张明信片。
上面写着:偶然间看到了开车的你,一眼难忘,想和你谈谈。我是枫丹·维尔茨。
枫丹·维尔茨,近代最有名的画家,在简纾生活的时代,这位画家在市面上流通的画,最少能炒到6000万冰吉币。
事实上,大部分的画早就被贵族私藏。
《少年首相》是唯一一幅由政府出面收购的画,捐献者甚至因此得到了一个皇家荣誉勋章。
如今,在国家美术馆的一楼大厅正中央,这副画被高高悬挂。
A国人这么喜欢阮世礼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功绩,还因为他的美貌。
对美的追求是A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现在,16岁的阮世礼较15岁时,脸上的稚嫩愈少,五官的轮廓更加清晰,比简纾要高一点,差不多接近一米八。
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简纾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阮世礼迈向他的脚步一僵,“你哭什么?”
“我……”
简纾赶忙用手去擦脸,这梦或者天堂也太真实了,首相的睫毛真的好长!脸上也没有一点瑕疵,唇的外轮廓虽锋利,但看上去就软软的,还有他的声音听着好舒服。
谁看到您会不哭啊!
下一秒,一阵淡淡的香味笼罩住他。
简纾整个人被阮世礼卷在怀里,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一点距离。
他觉得自己的心要坏掉了,作为一个活了三十二岁的中年男人,被一个十六岁的小孩抱在怀里,感到无上的荣幸与快乐。
“能先松开我的,裤,头,吗?”
阮世礼站在简纾身后,伸手想去拿,但上身下意识远离简纾手上那团黑色的小布料,一脸嫌弃。
“啊,抱歉。”
简纾赶忙把内裤递给阮世礼。
“算了,扔了,别给我,嘶——”
阮世礼急忙后退,一不小心撞到了书桌边被简纾拖出的椅子,椅背上有个突出的尖角,正好猛地顶在腰上。
“噗——”
简纾不厚道地笑了。
“这么嫌弃,也不知道理一理,这房间之前乱得和垃圾场一样,也亏你住得下去。”
“有吗?”
阮世礼笔直的眉微皱。
“你难道没有发现这里完全变样了吗?!”
现在的B102宿舍,宽大的窗边靠着一张单人床,在靠门的那侧墙边则靠着另一张床。
另外两侧墙分别放置着一张原木书桌,书柜和衣柜,东侧挂着《创世纪》的那面属于阮世礼,西侧对应地属于简纾。
但,因为某人的东西实在太多,根本放不下,于是,简纾就把部分摆到了自己的书柜上。
阮世礼闻言,环视了一下四周,那双看谁都深情的眼半眯,很久后才不确定地道,“好像,是有一点?”
您是瞎吗?
简纾努力把这句话忍回肚子里,拼命告诉自己,简纾,冷静!想想那个用兵出神入化的铁血首相。
等下,用兵!萨基之战!
忙了一下午,他完全把正事忘了,想到这,简纾的神色瞬间冷下来。
还真把自己当十六岁的小男生了,呵。
这个用科学无法解释的梦或天堂或奇怪空间,随时都有结束的可能,要紧的是,和阮世礼要个答案。
他可是死不瞑目啊。
阮世礼一点没有察觉到简纾的变化,转身拉开书桌的抽屉,弯腰翻找着什么。
“别找了,要什么我给你拿,我有事要问你。”
心里一急,简纾想都没想,伸手攥住阮世礼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身前拽。
“等——”
“等什——么……”
简纾话还没说话,看到阮世礼脸上的复古色眼镜时,瞬间愣住。
“你近视???”
他的音调瞬间飙高,仿佛看到的不是眼镜而是什么外星生物。
“是。”
阮世礼的语气不复先前的慵懒,周遭的气场瞬间降低,因为带上了眼镜,黑色长睫下朦胧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逼人。
他用力甩开简纾的手,冷白色的手腕上竟显出一圈红痕。
“你怎么可能近视?近视怎么能过军检?怎么能开战机?!”
似子弹般的逼问射向阮世礼。
简纾有一个很大的毛病,虽然,平时看着挺好说话,但一遇上和阮世礼有关的事,整个人就会变得不对劲,那种上帝来了也镇不住的不对劲。
现在,事实证明,连阮世礼亲自来也不对劲。
“关你什么事。”
阮世礼被简纾逼得后退几步,正好看到墙边的时钟,微短的时针指向了Ⅷ。
周遭的气场又低了一度。
“让开。”
“不!”
简纾一个迈步,将人推到了书桌上,穿着灰色裤子的一条腿抵在阮世礼□□,有力的手臂越过他按到书桌上,形成一个三角状的禁锢。
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显然很注重锻炼,虽然因为营养不足,单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实际一身的肌肉和力量,没有一点肥肉,比简纾原本的身体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少年身上才会有的燥热与力量了。
相对地,十六岁的阮世礼还不是那个在皇家军校和军队锻炼过八年的上将,整个人显得过分清瘦。
“你不说就别去睡觉。”
简纾的嘴角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
阮世礼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晚上八点喽,再不去洗漱,就来不及九点入睡了。”
似撒旦般的话语在阮世礼耳边响起。
“乖乖说清楚,我就放你走,你不想熬夜吧?”
众所周知,美人首相他有一个很大的“毛病”,这也是后来他选择放弃一帆风顺的军人生涯,最终走向政界的一个很大原因,他熬不了夜。
九点定时入睡,睡着后雷打不动。
据说,有一回,子弹从脸颊边擦过,都没能闹醒睡在吊床里的他。
在那场战役中,因为人数不足,第四陆军骑兵分队几乎全军覆没,唯一活下来的就是睡死了的阮世礼。
“我确实近视。”
阮世礼语气清冷。
“那你怎么过的军检?”
“我为什么要过军检?”
“你是军人啊。”
阮世礼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眼里是藏不住的厌恶,“我不是军人,也不想当军人。”
“你不当军人?胡说!你不当军人,萨基之战怎么办?世界人民都等着你去救呢!对了,萨基之战呢?为什么放弃原来那条路线?你知不知因为这个决定,影响了多少人的命运!”
说到这,简纾的嘴角显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撑在书桌上的手无力地垂下。
哪里有什么很多人,不过是他们一个家族罢了。
趁简纾放手,阮世礼赶忙起身推开他,打开衣柜,随意抽了一身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就向门走去。
可刚走出门,他就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什么萨基之战,如果你有历史问题可以去B202问约瑟夫。别问我为什么不知道,抽屉里有历史试卷,你不信我的话,可以看看。”
语罢,阮世礼便消失在门口。
不对不对,这不对!
这和历史里记录得不一样!
阮世礼从小就喜欢军事,他家里至少有两千个玩具士兵。
拿这些士兵和来他家里拜访阮昆丁的将军们一起玩模拟战争的游戏,是阮世礼最大的爱好。
被粗鲁拽开的小抽屉发出“吱呀——”的悲鸣。
一张只写了一个“答”字的空白历史试卷躺在一堆的卷子上,圆润的阿拉伯数字0赤裸裸地嘲笑着简纾。
而那张历史试卷下其他的试卷也没好到哪里去。
36分。
42分。
17分。
……
《A国首相记事》:“前索尔37年,阮世礼以接近满分的成绩考入安提诺斯皇家军校,名列全国第一。”
简纾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白花花的试卷洒了一桌,在窗明几净的房间里格外刺眼。
除了外貌和某些癖好,这个阮世礼所有的一切都和他知道的不一样。
所以,这个空间到底是什么?一个荒谬的平行世界?他的梦境?
*
正用白色毛巾擦着头发的阮世礼回到宿舍二楼。
他刚刚离开浴室时是八点十五分,来得及。
阮世礼正打算推开房门,但,很快默默地退回了昏暗的走廊。
门缝里,第一眼见到他时还笑得像个傻子的人,正无力地弯着腰,被抽走了灵魂;头深深地埋在双臂间,黑色微卷的长发散乱地垂在脸侧,一片死寂。
阮世礼的心莫名一疼,像是触电般,短暂而迅速。
十分钟后。
装着冰牛奶的透明玻璃瓶贴上简纾的脸颊。
简纾抬头,黑发还泛着水光的阮世礼正凝视他,眼神又变回了最初的朦胧。
自然泛红的唇微启。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满是表情绝望的他。
时间停滞在此刻,像是过去了一年。
凝结在玻璃瓶上的水珠突然划下——
“喝奶不?”
“不喝。”
简纾扭头,推开脸颊边的冰玻璃瓶。
“你刚刚说那什么之战?我再帮你好好想想?”
看着简纾被冰得泛红的脸颊,阮世礼心里升起一阵玩意。
“萨,基,之战。萨基在中西部平原地区,接近经济中心德蒙。”
“唔,克勒德将军领导的那场?”
阮世礼想起最近在书里看到的名字,随意道。
“克勒德是一千两百年前的将军,萨基之战发生在……”
前索尔14年,而现在不过前索尔39年。
无论这个阮世礼是真是假,他都不可能知道萨基之战的答案。
“呵——”
那又有什么意义?
接下来无论阮世礼说什么,简纾一句话都没有回过,没有洗澡,没有整理,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阖上眼,将自己包在被子里。
或许,一觉醒来,他就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至少在那里他有史册,有书,有资料,在这里只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冒牌”小屁孩,除了长得漂亮一无是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3-03-24 21:41:19~2023-03-25 22:2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