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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番外:尘与月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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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广贤瞧着一脸颓丧的任瑾, 脸上笑开了一朵花, 道:“活该!”

文旌从梨树后走出来, 将自己儿子接过,看着他秀致的小脸, 眸中暖光微漾,仿有涟漪层层荡开。www.xiashucom.com

“南弦啊,我看这孩子聪明得紧, 没准儿将来又是一个文相。”

任广贤自得了这个外孙, 心里眼里再无余物, 全是他的心肝宝贝小久久, 瞧着自家外孙哪儿都好, 哪怕久久只有半岁,根本还没到能看出什么的年纪,他还是颇为固执且笃定地觉得他定是天纵英才, 足以睥睨众生的。

文旌听得有些感慨,温柔看向自己的孩子,道:“也不一定非要像我,只要他能开开心心地过一生, 无论怎么样都是好的。”

说这话时,任遥正从屋里出来。

文旌的话再平常不过, 语调也是平缓无波, 可任遥还是轻而易举地在其中觅到了一丝丝不寻常。

她微微一怔,歪头看向文旌。

他那柔和俊秀的脸沐在融融阳光里,宛如美玉通透且无瑕, 根本毫无破绽可言。

越是这样,他肯定有心事。

任遥这样想着,开始逐客。

任瑾不甘心地朝久久抻了抻头,抱怨:“给我抱抱吧,我今天还没抱过呢,都是爹一直霸着。”

任遥毫不客气地拒绝:“不给。喜欢孩子自己回去生去。”

说罢,把这聒噪了一上午的父子两全撵了出去。

等他们走了,任遥轻轻抚了抚文旌的手背,问:“怎么了?”

文旌垂下眼睫沉默了一会儿,将孩子交给乳母,拉着任遥进了屋。

这些事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文旌又素来不善表露自己的情绪,说起来倒是格外省事的。

任遥沉默了许久,突然伸手捧过他的脸,凝睇着那双清眸,轻轻道:“让这些事都过去吧,不要再搁在心里,你告几天假,在家里歇歇。”

文旌嘴角牵动了几下,但因过于僵硬,不成笑颜,反倒多了几分古怪。

任遥浅浅笑了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大家早就觉得事情都过去了,早就结束了,你看看父亲,身体都比从前好了许多。”

她将文旌摁到榻上,道:“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觉,等一觉醒来,就什么过去了。”

文旌听了任遥的话,向尚书台告了假,安安稳稳歇在家里。赵煦也罕见得没有催他快些回朝,甚至还特意让金明池捎信,嘱咐他可以在家里多歇些日子。

长安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绒花漫天纷飞,在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雪毯,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日子很是安静,就连宫里也没有多大动静传出来。

赵煦依文旌之言等了三天,三天过后让内侍再给祈康殿送去鸩酒,听说这一回儿魏鸢狠闹了一通,大喊大叫很是不甘心,一会儿说文旌骗她,一会儿又说皇帝耍阴招害她,最后见活命无望,恶毒地冲着内侍大喊“文旌就是哥舒毓”。赵煦早就料到这个女人不会老老实实死,早就防着她这一出,派去送鸩酒的内侍都是嘴严手狠的心腹,一股脑儿给魏鸢把毒酒全灌了进去,过后堵了她的嘴,让她再叫不出第二声。

其实赵煦还挺同情文旌的,人人都说儿女才是父母欠下的债,可到了他这里却完全颠倒了。

这哪是母亲,分明是来讨债的恶鬼。

赵煦难以想象那最后一面魏鸢都跟文旌说了些什么,让原本已心淡如水的文旌又萌生了那般强烈的恨意,不肯让她死得痛快,非要给她希望,让她坚信文旌会去救她,眼睁睁看着时光流逝,期望中的人却始终没来,最终在不甘与被欺骗的痛恨里等来了赐酒的内侍,以一杯鸩酒了却残生。

虽然与她做过的恶相比,这一点点惩罚根本微不足道,但足以见文旌内心难以纾解的煎熬与恨意。

赵煦其实有些担心他。

文旌其人只是看着冷淡,但其实心软得很,心事也重得很,这一道坎儿也不知几时能彻底迈过去。

想到这儿,赵煦对魏鸢也没有什么旁的想法了,只想让她快点死,让这些事快点过去,逝者安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往前走。

快要过年了,马上就是他改元的第三年,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难关去攻,这天下依旧不安定,还不是卸甲的时候。

这些事赵煦自己知道,文旌的心里肯定也清楚。

文旌在家里歇了三天,享受了一把稚子绕膝的天伦之乐,便如任遥所言,他只是累了,该停下来歇一歇了。

这几日家里厨房做的都是文旌爱吃的菜,果子清茶也都是按照他的喜好,任瑾还特意带文旌出去打了一天冰壶,两个大男人跑去茶肆听说书的,奈何话本文词太过乏味,听到一半儿便哈欠连天,早早打道回府了。

回去时正碰上方栩领着方雨蝉来访,方栩的身体越发孱弱,多说几句话就会咳嗽个不停,方雨蝉忧心不已,本不想父亲出门,但方栩坚持要来看看久久。

这是两家孙子辈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出生在扫清奸佞后太平光明里的孩子,方栩看着这懵懂无知的稚子,神思一阵阵恍惚,愣怔了许久,终于相信,旧日岁月已经一去不返,所有的恩与怨都已被尘光远远甩在了身后。

上天带走了怨恨,送来了希望。

任广贤将后辈们赶去了前厅,亲自倒了两杯热茶过来看方栩,笑道:“我想着我还比你大两岁,瞧你这身子骨,快赶上弱不禁风的大姑娘了。”

方栩抿了口茶,冷哼了一声:“还不是从前操心太多。”

任广贤道:“你也知道是从前了,我劝你啊,往后趁早放宽心,什么事都别往心里去了。咱们都是为别人活了大半辈子,如今该做的事做了,也该好好享受享受太平盛世里的好日子了。”

方栩道:“我没你那样的好福气,儿子女儿都成了家,连外孙都有了,我们家雨蝉啊……”

“雨蝉怎么了?我瞧着要论福气,你是上等独一份儿的,你们家雨蝉是人中龙凤,没准儿将来我的这几个孩子都得靠她照应呢。”

方栩知道这话再说下去任广贤又得说他庸人自扰,就爱瞎操心,便止了话头。

方家父女走后,宫里就来人了。

文旌心想,他本打算明天就回凤阁继续给赵煦卖命,可赵煦要是敢来催他,他就再告十天半个月的假。

宫里人抬着箱子入府,一个一个打开,里面绚烂的珠光影漾了出来。

内侍朝文旌躬身揖礼,道:“陛下赐文相古玩珍宝四箱,供丞相赏玩解闷。”

文旌见惯了大场面,内心毫无波澜,只清清淡淡地看了看内侍,见他规矩垂首站着,问:“陛下还有别的吩咐吗?”

内侍摇头,堆砌出温和的笑:“陛下说了,文相只管好好歇着,让自个儿高兴才是最重要的,朝中的事不必挂念。”

原来赵煦只是单纯派人来给他送东西的,不是来催他的。

文旌心情颇有些复杂地送走了内侍,回来时见任遥弯着身看箱子里的东西,神情颇有些深意:“南弦,我怎么觉得你跟皇帝陛下的关系有些奇怪。”

文旌挑了挑眉:“哪里怪?”

“这隔三岔五就派人送几箱子珠宝古玩,出手倒是挺阔绰的,可……他是把你当臣子吗?我怎么觉得他把你当成自个儿金屋藏娇的外室了……”

文旌僵硬地看着任遥,语噎了许久,才缓缓道:“你知道吗?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任遥隔着四个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大箱子,不说话。

文旌静默了一会儿,道:“我给他退回去。”

“退回去啊……”任遥低头看着几个大箱子,目光闪烁起来:“其实也不用退回去吧,没那么严重。”

金银器具上流转的惑人光芒耀入眼底,任遥诚恳道:“没事,你是个男的,不吃亏。”

文旌:……

他有点怀疑自己在任遥心里的分量了。

拿人手短,既然娶了个财迷的媳妇,文旌也认命了,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换好朝服上朝去了。

任瑾有点不放心他,跟着马车一直把他送到宫门口,望着他进了顺贞门,又在宫门外站了小半个时辰,才打道回府。

其实家里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不说破罢了,皆小心翼翼待文旌,费尽心思哄着他,奈何文旌当惯了铁人,不习惯当瓷娃娃,整理好了心情便又杀回了朝里,当天早上处置了几个破坏新政的朝臣,以简单粗暴的方式向朝野上下宣告,你们的文爹又回来了!

前朝有人立威立规矩,赵煦乐得自在,得闲大笔挥毫,画了一幅梅花图让人送给方雨蝉,方雨蝉羞答答地回了他一幅绢纱刺绣。

有人为他鞍马平天下,有人与他诗酒话情愁,人生到此,复有何求?

赵煦正对着窗外傲梅立雪感叹,见文旌抱着一摞奏折杀气腾腾地朝宣室殿来了。

他忙让内侍把他迎进来,伸手扫了扫他丹纱帽上落着的雪,正要问他怎么了,却被猛然一拽摁到案桌前,文旌将奏折砸在他面前,居高临下道:“我说,你写。”

赵煦粗略翻看了一遍,全都是反对新政的,理由都差不多,有“祖宗之法不可废”,有“权臣乱政”,赵煦提起笔刚要落下,抬头看了看文旌,又把笔放回去了。

他颇为含蓄地看看掐腰眼冒火的文旌,道:“要朕骂他们几句给你出气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这个态度……”

文旌愣了愣,低头看看自己,慢慢把掐腰的手收回去,从御阶上下来。

赵煦满意了,觉得自己有尊严了,随即两眼发亮,满怀期待道:“你这次要怎么毒舌?你温良恭俭让了那么长时间,朕都快闷死了,你说,只要别把人逼得要跳护城河,你怎么说朕就怎么写。”

文旌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漂亮整齐的大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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