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现在要向对方提一个问题，你想问什么？”

屏幕里，摄像机捕捉着秦远澜径直投射向采访区的林折雪的视线。

直播中的顾循舟按下了键盘的空格键。

《如果我们不再相遇》先导片刚刚一分钟的播放被暂停了。

“节目组会搞事，进入正片第一个镜头就是秦远澜，话题还是你。”他转动电脑椅，看向蜷坐在懒人沙发上的林折雪，笑问，“所以他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林折雪懒洋洋地垂下眸子，不去看停格在显示器上的秦远澜的侧脸，“不是你放，我都懒得看。”

他当时确实听到了节目组问秦远澜的动静。

但他没有去看到底有什么幺蛾子，安静地取下随身麦交给工作人员，从秦远澜在的反方向的出口离开了。

顾循舟把椅子更转动向林折雪，避开摄像头拍到他的脸，同时把声音压得近乎气音：“录完先导片之后，他和你联系了吗？ ”

“有什么好联系的。拉黑了都。”林折雪平静答着，心里却不期然地闪过了秦远澜低语的“我喜欢你”。

不能否认，突如其来的告白带来的无法言说的冲击和震荡一直没有停息，呼吸里也一时间有了秦远澜的气息近在咫尺的错觉。

这错觉在这两天频繁地打扰他，勾起的回忆不讲道理，擅自地闪现，霸道地不肯轻易退场。

很烦。

“节目组可真行。”顾循舟转动座椅，回到了显示器边，对着摄像头指了指暂停的视频，对公屏说，“太狗了。”

节目组狗不狗林折雪不想掰扯，但他预感秦远澜的回答应该会是挺狗的。

所以更烦了。

“你能不看了吗？”换了个坐姿，林折雪语重心长，“回头被人嘴你蹭热度，何必。”

顾循舟举起手，对他比了个“嘘”的动作，还眨了眨眼：“林林宝宝放心，我不怕。”

林折雪瞪他一眼：“忽然整什么‘林林宝宝’？腻死人。”

“没办法，我昨天和直播间的宝宝们玩游戏输了，必须这么喊，愿赌服输。”

“你输了，我受罚？”林折雪摇头，黑亮的漂亮眼睛透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采，“你冒昧。”

“哎你知道吗？我输了两局。”顾循舟笑得欢快，“第二局的奖励，就是让你re这破镜重圆的好戏。”

林折雪一怔，脸上闪过带着求饶意味的表情：“别搞。”

顾循舟指一指显示器：“你来看看，有多少宝宝呼唤想看你reaction的现场。”

满屏的弹幕飞速叠加着：

【我爱八卦我先说，求林林宝宝给个机会】

【他能上，我们就能re，林林宝宝不要有压力】

【林林宝宝勇敢re，我们护你周全】

【就是，舟舟同学陪着呢，re一下有啥】

【求求了求求了】

【宝宝别怕，我们保护]

【啊啊啊啊啊林林！！宝宝！！哥哥！！爹！！！求求了re吧！】

【我作证，都是我们逼的，我们要re！】

【我浑身痒得像有蚂蚁在爬，不re一下不会好了】

【大家怎么能这样！难道不应该给世界一点慈悲吗？我现在心里就是慈悲，求林林宝宝为了我们慈悲一把，re吧！】

【除了慈悲，难道不该讲点随缘、修心吗？我凭本事随缘到这个直播间的！林林就随缘从了我们，re吧！】

【我就看热闹不嫌事大了，我相信我不是一个人】

内容渐次夸张的弹幕飞快刷过，顾循舟啧啧两声：“我直播间第一次有这种盛况，我们林林宝宝魅力就是不一样。”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林折雪苦笑。

顾循舟这种二点五次元的歌手属于小众群体，倒也因此粉丝的粘性很高，互动也很热烈，彼此之间也相对熟悉和接近。

但今天直播间的热闹状况，不用细想也知道是源于什么。

“诶，平台给我发通知了……”顾循舟鼠标点开弹出来的平台系统消息，一愣，“哇哦，‘恭喜主播拿到本小时平台热度第六名，即将获得轮播位推荐’。”

有热度是好事。林折雪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也许哪天有了流量，可以给顾循舟带来一些边际效应，让他的音乐才华能被更多人看到。但此刻这热度源于秦远澜，到底让他尴尬。

顾循舟对上林折雪的表情，瞬息get到了林折雪此刻内心的想法。他对林折雪眨了眨眼，笑得坦然：“你去录节目是职业行为，咱们现在就是打个职业赛，所以基于这场比赛的结果都是你避无可避的。”

他手里的鼠标在先导片的停格画面动了动，停在秦远澜右眼瞳孔处：“对手愿意来，你有什么好退避的？”

显示器的光线变换着，在林折雪的侧脸落下变幻的影。顾循舟喝了口水，姿态轻松地点击了先导片的“×”：“宝宝们，咱们都是爱林林同学的，就到此为止了好吗？”

屏幕上飞快地持续刷过顾循舟直播间里的直播弹幕，林折雪实在没法一一看得太清。

但仍然有些眼熟的ID落入他眼中。

顾循舟的直播间基本都是老粉，平时林折雪在直播间出现时，她们一直都是以自家人的姿态和林折雪轻松互动，是确实的、特别的维护和温暖。

这也是林折雪不抗拒出现在顾循舟的直播间，能用最自然轻松的姿态和她们聊天、有时候还联机一起打游戏的原因。

他靠近显示器，看了眼32寸带鱼屏右侧直播软件显示的顾循舟直播间的数据。

平时峰值大概几千多一万人的直播间，现在显示在线人数：500000+

系统消息又弹了出来：“已经获得轮播位推荐，期待主播更好成绩哟”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已经避无可避了，那就算了。

林折雪重新坐回角落位置的懒人沙发：“你放吧。不过，以后别再叫我宝宝了，渗人。”

顾循舟吹了声漂亮的口哨，继而面向摄像头，表情变得慎重：“我不礼貌我先说，有说话难听的、引战的、茶里茶气内涵林林同学，我们的房管宝宝只管直接拉黑ID同时踢出去，不用管对我们有什么影响，明白吗？”

弹幕纷纷刷起【保护一下】【支持】。

顾循舟点下了先导片的播放。

停格住的秦远澜又在屏幕上活了起来，落在在采访区林折雪身上的视线透着能轻易辨别的炽热。

“我想问他……”

秦远澜说了四个字后，画面被插入了赞助广告。

广告之后，是参加录制的十个人陆续进入先导片场地的画面。

顾循舟又啧啧两声：“剪辑可真狗啊，这不是遛人是什么？”

林折雪微微低头，点开手机，置身事外地看陈卓宇发过来的下一步的工作日程。

只是他如今的工作也只有《如果我们不再相遇》这一项，因此即使打开微信消息，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录制流程里，秦远澜三个字还是赫然在目。

挑眉看一眼刷得更快的弹幕，林折雪放下了手机。

画面一闪，秦远澜下了车。

他问迎过来的工作人员：“他到了吗？”

工作人员压住心知肚明的神色，回应：“谁？”

顾循舟又按下了暂停键，手指指节轻敲显示器上工作人员：“你看秦远澜，多么职业又熟练地带话题，而这工作人员，演技就略浮夸了，是吧林林同学？”

工作人员的演技是不是浮夸，林折雪懒得评论。但秦远澜毫不顾忌直接把焦点引到他身上的操作，倒是让林折雪瞬息释然了。

不管秦远澜是出于职业本能在营造热度，还是真的如在先导片录制现场一般所言是冲着自己来的，现在好像都只有他自己在慎重地面对，显得比秦远澜更在乎这个节目，或者那个结果一样。

凭什么。

心态一释然，人就轻松了。他对顾循舟扬扬下巴：“你这一下一停的，要看到什么时候？”

“那……宝宝们。”顾循舟对摄像头一笑，“我们直接看完，大家想刷弹幕的可以刷，看完了我们开放十分钟的提问环节，和林林同学一起聊聊这个节目，行吗？”

他看林折雪一眼，见林折雪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便重新播放起来先导片。

参加的除了林折雪和秦远澜，另外还有一对已经签字分居的演员夫妻，一对不太红的前男子组合的成员，一对男方演员女方模特的前情侣，和两个在同一个选秀节目里进入前十但无缘出道位的小鲜肉练习生。

先导片不长，就四十分钟。十个人的单采平均下来每个人也就播了两分钟，还通过剪辑穿插了些拍摄花絮和背景介绍，直到播放进度走到剩余五分钟的进度，片头的画面再度放了出来。

工作人员的看向秦远澜，问：“如果现在要向对方提一个问题，你会问什么？”

而秦远澜的视线落点处，林折雪已经结束单采，取下随身麦交给了现场的工作人员。

微微侧头，波澜不兴地瞥了秦远澜这方一眼，他干脆地转身，从秦远澜的反方向离开了。

秦远澜的视线依然直白地锁定林折雪的背影，声音不大，却浸透着执意：“我会自己去找答案。”

顾循舟吹了声口哨，笑看向林折雪：“林林宝宝，什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