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任烟生在森林中见到的木子并不是像画中那般活泼而友好,而是刀刀要他命。
他细细看着这幅画,感到有些可惜。这么童真的儿童画,上面却被黑色的颜料画上了大叉。
画上还有沾染着一些散落的黑墨。
原来,森林里的黑雨,是这个啊……
任烟生又凑近看被小水滴晕染的树木。“这上面的水渍好像是眼泪。”耳旁是林听叶的声音。
“是的。”任烟生直起身来,脑中想起森林中下的泪雨,原来他之前并没有猜错,那是真的眼泪,还可能是画的主人——杜寻暮的眼泪。
而他之前过的森林副本,也只是杜寻暮的一副画罢了。
他伸手摸了摸画上的泪渍,瞬间耳膜被尖锐的声音猛扎。
“哭什么哭,你画这么幼稚的画,我怎么拿得出手?”
任烟生意识混乱,他只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拉扯,当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他怀疑这是一场梦。
他抬眼看着眼前的女人,任烟生认识这个女人,这是杜寻暮的母亲。他看着自己眼前白细的胳膊被女人一直向上拉扯,好像想把他给提起来。
“杜寻暮,你还不给我起来吗?”女人朝任烟生吼道。
他变成了……杜寻暮。
“你先等等。”任烟生的声音也变成了杜寻暮的声音。
女人愣了一会儿,她的女儿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用这么冷静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见女人不再扯他,他用全身的力甩开了女人的束缚,抓住身旁的床脚站了起来。
任烟生刚站起来没多久,那女人便在桌上捣鼓着什么。
下一秒,一幅被揉成团的纸砸上了任烟生的脸。
“你知不知道?刚刚张阿姨来我们家的时候,她就让你画你最喜欢的画,你就画这个?”
“我花那么多钱让你去学美术,就是让你画一个这么幼稚的画吗?”女人恶狠狠地盯着任烟生,口中溢出的恶意似乎想将他淹没。
任烟生没理女人,他将被揉成团的画纸打开。和他想的一样,这就是自己刚刚粘的森林画。
他看着森林画上洒落的笔墨和醒目的黑色大叉,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心好痛、好像有万千白蚁在啃食自己的心脏。
喉咙哽咽,他下一秒就不受控的哭了起来,泪水将画作晕染,这一刻的任烟生好似也能感受到杜寻暮的痛苦。
“别哭了。”那女人的声音莫名地变得温柔,她来到任烟生的面前,用手帕擦拭着杜寻暮的脸,擦完后女人突然拆开一个棒棒糖,塞进杜寻暮的嘴里。
糖很甜,可任烟生并不觉得甜,甚至感觉有点恶心。
这算什么?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吗?
女人碰着杜寻暮的肩,将她用力往下压。杜寻暮的身体哪扛得住这么大的力,便只好被压坐在床上。
女人突然也坐在床上,抱住了杜寻暮,她捏住杜寻暮的下巴,逼任烟生朝墙上看。
任烟生只觉得没力气,只好朝墙上看去。
“暮暮啊,你看看墙上的奖状,那全是你之前通过画画比赛赢来的。”女人的语气听出了一种享受,那墙上的奖状像是她自己的一样。“那些获奖的作品呀,才能被称为画作呢,知道了吗?”
任烟生看着那些奖状。
在他的视角来看,那些奖状上面爬满了毒蛇,毒蛇看着他,似乎想对他吐毒液。
蛇变得越来越多了,他心理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猛地站起,却再次被女人压入了怀抱。
杜寻暮的身体开始发抖、发冷。任烟生抓住女人的胳膊就开咬,女人只好抽开了手。
任烟生强撑的身体便朝门奔去,打开门后,就快速找到厕所躲进去,反锁了门。
杜寻暮的身体抖得厉害,任烟生手撑着洗手台,让自己保持站立。
任烟生看向镜中的杜寻暮,他在杜寻暮漂亮而幽怨的眼睛里,第一次看见了害怕。
在森林画粘好的下一分钟,林听叶手中的城堡画也拼好了。
“我们暮暮,戴这个画家帽就是好看。”这是杜寻暮母亲的声音,林听叶看着自己眼前不熟悉的手时,便开始思考自己身在何处。
母亲捧住杜寻暮的脸,林听叶却也感受到了脸颊的温度。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变成了杜寻暮的母亲,却也没有完全变成。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杜寻暮母亲的心情、触觉,可他却不能控制这副身体。
他只能以第一视角眼睁睁地看着母亲与杜寻暮的互动。
母亲看着眼前穿着干净黑白校服的女儿,心里满足了起来:“暮暮,你知道吗?只有你成为了小画家,妈妈才能幸福啊。”她握住了杜寻暮的手,继续道:“暮暮,应该会希望妈妈幸福的,对吧?”
十三岁的杜寻暮抿了抿唇,眼神向下,好像在抉择些什么。“妈妈……很爱我,我……一定会让妈妈幸福。”
母亲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回答后,笑着伸手摸了摸杜寻暮的脑袋:“暮暮真是妈妈的好孩子,妈妈也会一直爱暮暮的。”
我果然教出了一个好女儿,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的方法真的很好用呢。
林听叶听着母亲脑中的想法,心里的一道疤痕似乎再次被划开,顿时鲜血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