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沈初原本是个omega。

几年前率队执行跨星际任务时遭遇敌方埋伏，全队牺牲。

他身负重伤，命悬一线。

经医治发现他的腺体受到严重损伤，无法正常运转，身体各项肌能逐步退化。

最终被重新核定性别为beta，被迫退役。

退役后的，在他坚持不懈的锻炼之下，勉强恢复到了普通beta的水平。

这段时间失恋，酗酒抽烟，睡眠紊乱，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再次亮起了红灯。

沈初扶着道路一侧的石壁，大口呼吸着缓解后颈的伤。

早知道就不答应张琳了！

沈初扶额。

林墨还是个alpha。

他的医治过程中因为大量使用了不同个体的alpha信息素刺激腺体，使得他患上了严重的alpha应激综合症。

很难做到与一个alpha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

要不就不追了？

就随林墨这么离开。

反正是他自己拒绝的。

沈初深吸了几口气。

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望了眼林墨远去的方向，判断是回他的家，便抄了条近路追。

·

林墨奔回沈初家，翻出藏在屋顶与水箱之间的行李箱。

一路跑来，冷风灌入大脑，令他分外清醒：不能再让张老师为了他，低声下气地去求人；也不能再在沈初家门口晃，这件事真的与他无关。

三个月而已，不想再麻烦任何人！

然而才爬下屋顶，便有两名警察拦住了他。

“怎么？你还在住在家门口？不是让你好好地跟监护人道歉吗？未成年不能成天睡在屋外，很危险。”

其中一名警察说道。

林墨两天前就遇到过他们。

当时是他第二天住在沈初家门口，沈初去上班了，他匆匆起来整理，准备去学校。

这两名警察发现了他，便停下来盘查了一番：“你怎么回事？怎么住在家门口？证件呢？”

林墨一面将身份证件递过去，一面羞愧地解释：“我……我昨天闯祸了，他、他罚我住屋外。”

矿区的小孩都野，闯祸闯翻天被忍无可忍的监护人赶出家门，在门口睡一晚也不是稀罕事。

警察们大部分时候视小孩的年龄判断到底管不管。

年纪小的，当晚就让睡回去；年纪大的，训一顿，让他好好跟监护人道歉，过几天要是看到还睡在屋外，就直接找监护人。

“你的监护人是……沈初，林怡？”胖警察略顿了顿，总觉着这两个名字熟悉。

一时没想起来，只问：“在不在家？怎么可以又把你赶出门外的？教育孩子也要有个度，能这么天天罚的吗？”

另一名比较瘦的警察打开工作光脑：“开个罚单警示下。”

“别！”

林墨忙阻止，因为战争遗孤受罚，与普通小孩不同，“是我的错！”

瘦警察皱眉，将林墨上下打量了一番。

长得人高马大的，但不像是个混小子，便更要开罚单了。

“看得出也不全是你的错，你的监护人肯定也有错，叫沈初是吧？还有林怡……？！他不是那个二次分化成omega的？”

“原来是她，我刚就觉得名字熟悉。”

胖警察说道，“他不是跟矿老板的小公子离开了吗？怎么成了这小子的监护人？还有沈初，他们不是分了吗？”

“奇怪，看婚姻关系，两人还是登记结婚的状态，这算分？还是算没分？”瘦警察看着光脑纳闷。

胖警察也迷糊了，两人怎么也断不了案。

最后决定迷糊着处理：“不管分没分，现在监护权在林怡和沈初手里，林怡不在SH416星了，该尽到监护责任的是沈初，只能罚他。”

“不行！”

林墨拦住瘦警察，“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更不能罚沈初。”

“这可不行，两次发现你被拒门外过夜而不惩罚监护人，就是我们失职，这里是近战区，夜晚有人以不正当理由游荡的，可视为敌方奸细，就地处决。”

“二选一，你选哪个，要么处罚沈初，要么……嗷，痛！！”

胖警察忽然发出惨叫。

“才几天没见就学会随便给人安罪名了？你们就是这么当警察的？信不信我这会就上报军区。”

沈初钳制住胖警察的手腕，一扭。

“别别别！”

瘦警察忙求饶，近战区军方为大，联盟政府只是摆设。

“我家孩子是皮了点，我训他几句也是正常，当过兵的自己风餐露宿，就觉得小孩子在屋门口睡几晚没什么问题，怎么这也要罚？”

沈初手用力，胖警察又是一声惨叫。

瘦警察忙又要求饶，沈初先开口，扫了林墨一眼：“杵在门口干什么？回屋去，警察叔叔的话要听，知道吗？”

林墨并不想进门，也没有沈初家钥匙。

沈初换了只手，掏出身份芯片塞给林墨：“是不是钥匙玩丢了？喏，先用我的。”

林墨不想接。

但如果不接，之前的借口就不成立。

沈初会受到惩罚。

林墨拎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接过钥匙，进了屋。

沈初这才松开胖警察，替他掸了掸肩上的灰，笑：“好了，别罚了，给点面子，想想这种事要是换你摊上？”

胖瘦两个警察同时想象了一番，得出结论若是换他们，宁可眼睁睁看着林墨被当成敌方奸细处决，也不想让人进门。

“那你也不至于下手这么重，太痛了。”胖警察一面说，一面跟沈初比划金钱的手势。

沈初用手腕上的通信光脑触碰了胖警察的，转了点晶币过去。

两个警察识时务，立刻就离开了。

沈初没有立刻进屋，点了根烟，猛抽了几口。

清醒平静下来后才推开了门。

屋子里很暗。

分手的那一晚，沈初特意拉上了窗帘，点了蜡烛，满心期待林怡。

他的精神时间停留在那一刹那。

物质时间却没有等他，屋子里满是烟味、酒味和食物腐烂的气味。

非常难闻，令人作恶。

沈初之前过得跟行尸走肉一般，根本没注意。

这会总算恢复了点嗅觉。

点了控制面板，拉开窗帘。

屋子里顿时明亮了起来。

光亮找到林墨脚边，人站在门口一侧临近楼梯口的地方。

这块区域是目前唯一还算整洁，还能站人的区域。

他手里拎着行李箱，不准备放下，也不准备留下。

沈初头疼。

从凌乱的地面上扶起了两把椅子，掸了掸干净。

对林墨说：“坐，我们谈谈。”

林墨没坐，拒绝谈。

沈初将头靠在头靠在椅背上，抵着后颈，用痛让自己舒服些。

“你刚才也看到了，不收留你，我会受到惩罚；同样你要是不住在我家，警察就会一直盘问你，你给不出合理的理由，会没命。既然这样，就住下吧！”

“我也不白收留你。”

沈初指凌乱的屋子，“你也看到了，我家乱，我不擅长收拾，需要雇个人打扫。雇谁都一样，就你了。没工钱，包食宿。吃的是普通的营养剂，你应有的份额，我会记得替你领，睡……”

沈初顿了顿。

他其实没想好林墨住进来后睡哪里？

这间屋子分上下两层。

二层是客厅、餐厅、厨房和卫生间；一层才是休息区域，被他分割成了两部分，卧室和书房。

只有一张床，没有多余的。

算了，林墨答不答应还是未知数。

沈初暂时放弃了思考怎么添张床的问题。

指屋子：“我家的面积还行，哪儿都是睡的地方，你自己挑吧！”

林墨拎着行李箱的手再次紧了紧。

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沈初看不清林墨眸底的变化。

只依稀从他浑身散发的拒绝的气场中，辨认出一丝松懈。

沈初蹙眉。

并没有因此而安心。

身体反倒愈发紧绷起来。

alpha周身的气场实则就是信息素，这会屋子里的气味尚未散去，沈初闻不见林墨的信息素味。

但身体已经很诚实地做出了反应。

真糟糕。

他烦躁地站起身。

不准备等林墨的回答，抬脚往厨房去：“我去领营养剂，这段时间内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说着，他拎起了冰箱旁的便携式储物箱。

一次性领两人份一个星期的营养剂，外加补领，只靠手拎拿不回来。

拎起储物箱的瞬间，沈初不小心带开了冰箱门。

冰箱的能量池用完，里面储藏的食物都腐烂了，一股愈发难闻的气味飘了出来。

沈初后退，脚踩上了个冰箱贴。

很清脆的一声。

冰箱贴是个备忘录，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他给林怡买的礼物的到达时间，提醒着他去取。

1月1日，新年快乐，林怡想要的fantastic冬日暖阳彩妆盒，上午到，去取。√

1月6日，林怡说Gallop春日畅想乐福鞋很好看，我也觉得适合她，下午到，去取。√

1月13日，林怡想了好久的Warm care经典驼色大衣，终于买到了。晚上6点，去取。√

1月20日，林怡最近熬夜，肤色不好，Elizabeth EAU 修复护肤全套，早晨到，记得起来。√

……

时间停留在：2月26日。

是林怡与他分手的日子，避而不见的一个星期里，林怡不仅二次分化成了omega，还为自己找好了适合的alpha。

99朵星梦璀璨至今还丢在楼下卧室里，上下床时好几次扎到脚，很痛。

沈初觉得愈发难受。

连胃都抽痛了起来，他猛得关上冰箱门，逃似的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