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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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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伫立在一群打手的正中间,纤柔单薄的身板和那些五大三粗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优越清丽的脸庞浮着森冷的笑,不怒而威的震慑感狠狠压了许颂珩一头。

她只带了盛鹤一个手下,但足以蔑视周身的一切,不用开口说话便会有人替她做好安排,正如此刻的许颂珩。

他正气恼程桑落怎会搭上林锦这层关系,憋了一肚子火气泄不出,又不得不好脸作陪。

他朝债主招手示意,便有人立马替林锦备好了椅子。

林锦踩着高跟鞋,发出小有节奏的磕碰声,步履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所经之处自然的被人让出一条路,俨然一副主宰所有的头狼模样。

她悠然坐定,双腿交叠的同时单手撑着脸颊,凝视小狗的眸子含情,语气却是彻骨的冷:“老实说,局面变成今天这样是你自找的。”

“自找?”程桑落颤声,忍着满身崩塌般的剧痛,挣扎半天才缓缓站起。

“这场打赌游戏只有你在计较输赢,不觉得无聊吗?”程桑落的质问带着怒腔,那血眸映着幽森的碎光,扫过每一张可憎的面庞,直到最后落在林锦的脸上。

“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说过换你一次主动很难,也说过对付你我有很多手段。”林锦将每次对话留下的重要信息拼凑在一起。

她的眼神落寞,似在说我给了你很多次温柔的机会,你偏要选最难的一条路,落得这般下场怪谁呢?

“非要这么大张旗鼓的羞辱我吗,非要听我说一句求求你吗,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程桑落咬牙切齿,对林锦的恨已经走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

被反复踩着底线一次次羞辱,她都忍过来了,但今天不一样。

她恨林锦带来了许颂珩,恨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模样沦为仇人的笑柄。

林锦没有搭话,抬手示意身后的人。

盛鹤得令,将笨重的行李箱拉开,一摞一摞厚实的现金被一路抖到程桑落的脚边。

不多不少,刚好能偿清债务。

林锦双手扶着膝头,顷身笑着:“今天教你第三课,学会曲腰之后,还要学会踩碎自己的尊严,相比打打杀杀,趴在地上捡钱确实丢脸,但能解决实际问题,不是么?”

她敛去轻狂的笑,又自言自语着:“你始终不懂,我想要给你的是什么。”

“不跪!不捡!”程桑落攥起拳头,紧得手背青筋凸起,鹰视狼顾的眼神盈满了杀意。

她盯着林锦颈动脉的位置,在心里细细盘算,需要几步才能手刃这个可恨的疯女人。

守在一旁的许颂珩见到这番场景,脸上浮起莫大的嘲意。

林锦总是亦敌亦友,他实在猜不透这女人的心思,正要说些落井下石的话来应景,却被突然投来的目光给噎了回去。

林锦的视线不仅仅是冷,更是剜人心肺般的锋利,“许颂珩,我不是让你来看好戏的,这堆烂摊子是你一手造成,不收拾干净脱得了身吗?”

许颂珩被盯的后脊发凉,不得不伸手勾开领带来缓解窒息感,急忙躬身敬语:“林总,需要我怎么解决都是您一句话的事,您要我怎么处理,我便怎么处理。”

“程桑落!我是你哥啊,你见死不救会遭天谴的!”

程星看到迟迟不肯捡钱示弱的妹妹,忽而爆发出责怪的咆哮,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林锦垂眸看向脚边的男人,索性将细高跟踩到他的脸上,不肯罢休般狠狠地碾。

“啊——”

程星吃痛的惊叫,那尖细的鞋跟几乎嵌进了肉里,鲜血顺着脸颊一股一股往外冒。

“聒噪。”林锦冷漠低斥,便让人堵住程星的嘴,拖到旁边一阵拳打脚踢。

她由不得任何人去欺负程桑落,许颂珩的嘲讽不可以,程星的谩骂不可以。

唯有她成了规则之外的存在,在那些自知与不自知里,肆意的欺负、羞辱、霸凌程桑落,又总是矛盾的心疼着。

看着儿子被人殴打,两位老人开始躁动不安,他们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匕首,不停的扭摆着身体。

程桑落垂在裤边的手,渐渐揉皱了裤子。

她仍旧是无动于衷的态度,父母越是挣扎,她的心越冷,冷到头了便是麻木。

林锦倚着身子品味小狗的表情,忽而问着债主:“她骨头硬得很,你有什么让人屈服的好办法吗?”

“咱们混道上别的不会,唬人的法子倒是多,剁手剁脚最在行。”债主抽出别在腰上的刀,径直走到程星的面前,“你手气那么臭留着也没用,不如剁了,免得以后还滥赌。”

“别别剁我的手指...”程星吓得虚脱,惊声尖叫着:“桑落,桑落...把钱捡起来吧...算哥求你了...你不给哥面子,你总要为爸妈着想吧...”

“唔唔——唔——”

老两口瞧见快被剁手的儿子,疯狂的发出求救声,转眼盯向女儿的眼神充斥着怨恨。

那样的恨,大抵是在怪程桑落才是罪魁祸首。

林锦不嫌事大的观望,债主的步步紧逼,父母不分青红皂白的怨毒。

程桑落被夹在其中成了众矢之的。

她自嘲地垂下了头,凝着一堆堆让人垂涎的现金,突然发出彻骨的笑声,扯得肩头一阵颤抖。

那笑像是积压了半生的苦难,窘迫、酸涩、不堪的疼。

明明错的不是自己,凭什么要一次次地扛下所有的不公平?

林锦兴奋得瞪直了眼睛,满脸写着快让我看看,你是怎么从不屈不挠变成低三下四的。

程桑落缄默不语,弯腰的那一瞬,好似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眼睛终于失去了光芒。

她捡起一摞又一摞钱,直到抱了满怀,麻木地装进行李箱里,又狼狈的继续捡。

林锦哑然失笑,期待已久的场面终于实现,可为什么没能满足心里的爽感,为什么酸涩梗了喉咙,为什么有一双手攥着心脏生疼?

是因为程桑落心如死灰的平静,还是她忍辱负重时失了那份坚毅感?

“不许捡。”林锦倏然发作,又厉声呵斥着:“我让你停下来!”

不可以,不可以曲腰,永远别学会曲腰这节课,你才是让我刮目相看的你!

周围所有的看客都愣了,唯独程桑落充耳不闻,依然埋着脑袋捡钱。

许颂珩朝手下使了眼色,便有人抢走程桑落怀里的钱,迅速清了场。

程桑落塌下肩头,空洞的眼神不起一丝波澜,始终保持着怀抱东西的姿势,也不肯说话。

林锦起身欲要朝她走去,却被盛鹤拦住,“老板,危险。”

林锦刀了他一眼,“让开。”

她当然知道程桑落对自己起了杀心,但还是执意要靠近。

程桑落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慢慢移动,直到扑面而来的幽香越发浓郁,方才唤回一丝清醒。

“你的手下拦住你是对的。”程桑落低语,甚至一直凝视着那纤细的脖子。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只需要双手捧着脸用力一拧,疯女人就没了。

“我是自愿的。”林锦看出了她的心思,却又踱近了一步,“你想对我动手,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程桑落别头避开了她的眼睛,仿佛在怕自己沉溺幽潭,“曲腰也好求你也罢,我照你的方式做了,现在又不让我捡钱,你还想我怎样?”

对啊,好矛盾啊。

林锦没有作答,而是伸手勾着程桑落的衣摆,侧身回头看向程星,“你的家人从来都不值得你这么做,对吗?”

程桑落抿直唇瓣,发现自己答不上话,因为这些人确实不值得。

林锦转眼看向她的父母,嗤笑着:“我知道,自从你出狱以后一直在找他们的下落,何必呢?不疼你的爹,不爱你的妈,还有一个嗜赌成性的哥哥,这些吸你血的人完全可以摒弃的。”

“没理由的...”程桑落的嗓音越发嘶哑,“你一直都没有理由闯入我的生活,每一次都没有理由...”

林锦终于扬起标志性的伪笑,“所以啊,我为什么要亲近你、捉弄你、帮助你呢,想知道为什么吗?”

“就算我问为什么,你每次也没给我答案。”

“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不急这一时的解答。”林锦还是留了悬念。

她绕到程桑落的身后,将额心抵在那微佝的背脊上。

呼吸里满是小狗的味道,质朴的皂角混着一丝汗味,谈不上有多香,但偏偏能抚慰她的情绪。

程桑落伫着没动,后背袭来的触感并不惹人厌,反倒有种势单力薄时得来了靠山的错觉。

她觉得林锦矛盾,也觉得自己矛盾,总是在相互伤害,又在厌弃中靠近。

“说吧,这么大一笔钱,交换的条件是什么?”程桑落转过身,鲜少这么主动的去探析林锦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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