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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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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仰头顶的乌发配着凌乱碎花,竟然真有种呆呆的感觉。

他浑然不知,往出走。

盛燎把人拉回来,取下花:“戴着晃来晃去,没想到你这人还挺爱美。”

他摊开手,掌心碎花被风吹开。

……

裴仰以为那晚的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当没发生过,不知道为何突然纠缠他。

交手多年,裴仰深知这人最擅长把人拉到他的层次然后用清奇的脑回路打败。

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

手机屏幕亮了亮,一条短信进来:

【性感小猫,在线发牌,感兴趣就点www.xiaomao.com】

裴仰没理。

五分钟后,又来了条短信:

【这些公式竟然是拉马努金在梦里推导出来的,点击就看具体内容】

他心痒,直接点进去。

然后被右下角小广告晃瞎了眼,差点丢了手机。

他像是碰到什么洪水猛兽,掌心在屏幕上用力拍了下,退出脏东西,清了后台内存。

裴仰拉出黑名单的人:[有病?]

对面发了个链接:[数名数学家竟称黎曼函数有此漏洞,点击就看图片]

裴仰不长教训地点开。

屏幕上是丑八怪的自拍照。

……他忍着砸手机的冲动,拉黑。

盛氏生物基地的实验室。

盛燎认真观察白色垃圾的消解。

集团这两年的重点项目是生态环保工程。研究员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小时候就喜欢往这里跑,皮是皮了点,嘴甜讨人喜欢也是真的。

剩下的资料全被堆过去。

盛燎面前多了堆东西,苦了脸:“啊?”

他蔫蔫趴在桌子上。

怎么都要我做。

他忙到半夜,趴在桌上想眯会儿,手指摸到手串,嘴角勾了勾。

可能是长期被摩挲,上头数字模糊不清,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字母是什么。

他撑了撑犯困的眼皮,从柜子里找出雕刻刀一点点重新雕刻,半晌,吹去表面的浮屑。

第二天晨跑,回房间冲了澡,擦着头发,无聊地逗小古板:[看腹肌吗]

裴仰大清早就看到脏东西,气得眼晕,手抖了抖,要删除,忍了忍,面无表情回复:[看]

盛燎:[你说气话我不信]

裴仰:[发不发]

盛燎愣了下,半晌,撩了点衣角,拍照片发过去。

然后脑袋闷在枕头里。

裴仰研究腹肌照。

应该是刚洗完澡,象牙白肤色泛了些红,腹肌上有颗小痣。

肌肉量刚好不夸张,精壮紧实,漂亮完美,像是按照数学公式计算出的最无懈可击的男性身材雕塑。

盛燎在枕头里闷了会儿,脑袋往床头撞,又发:[礼尚往来]

裴仰没理他。

盛燎激他:[不会吧不会有人没腹肌吧]

裴仰不上当,手指触碰了一下自己腹部,顿住。

不是——

他腹肌呢?

盛燎:[真没腹肌了?]

盛燎:[裴仰你可拿什么跟我比]

“……”

盛燎:[让你看个宝贝]

他从相册里翻出张语文试卷,卷面潦草,翻译题“俄有老父至”翻译成“苍老的父亲从苏维埃赶来”,旁边是一个含蓄的叉,像是老师也在怀疑自己的教学水平。

盛燎发过去,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

“等以后你结婚我要在公屏上滚动播放。”

……裴仰敲打键盘。

林语怀疑他要把酒吧拆掉。

谁把心境素来平淡的裴仰惹成这个样子?

可真是稀罕事。

“谁惹你了?告诉哥,哥替你揍人。”

林语坐在炸毛的人身边。

裴仰摇头,盯着屏幕。

林语:“最近情绪起伏这么大,谈恋爱了?”

他开玩笑的,谁都有可能谈恋爱就是裴仰不可能。

这人是浪漫绝缘体,被拨动心弦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本是活跃气氛,没想到裴仰却回答了,说了两个字:“谈恨。”

如果有人天生一对,那他和盛燎就是天生不对付。两人从幼儿园闹到大,针尖对麦芒。

盛燎经常去孤儿院找他茬,藏他鞋子,拿着他不及格的语文卷子笑得打滚。

很恶劣讨厌的一个人。

如果民政局有结恨业务。

他和盛燎就应该去领结恨证。

没有比他俩关系更稳定的恨侣。

林语笑:“喝酒吗喝酒吗?”

裴仰摇头。

林语捧着策划案,绞尽脑汁:“这个也不知道可行不?”

还是纠结之前推出新品的问题。

裴仰拿过翻看了遍:“可行。”

“之前不是做了市场调研和大数据分析?”他在纸上列出公式,“根据优化的用户画像数据,提炼出P(B|A)的数值,显而易见70%,PA为30%,P(B)是……代入贝叶斯基础公式,得出0.5625。”

他放下笔,“可以一试。”

林语:“哈,哈。”

他挠挠脑门:“那我就真试了?”

反正听裴仰就没错过。

基金是听裴仰选的,股票也是。他决策会依从情感喜好经验判断,裴仰从来不会,总会列出看不懂的东西,理性客观做出决策。

用裴仰的话来说——

数据不会骗你。

数学也是。

他比裴仰还大上几岁,但莫名依赖裴仰。

这小孩早熟,做事稳重,小小年纪一把年纪,让人很有安全感。

林语:“我盛哥待会儿要过来。”

裴仰手指一顿:“他怎么又过来。”

林语:“当然是和我关系好了!哈哈过来看我。”

林语:“他最近身体不好你知道吗?好像是胃痛吃不下东西,我请他烤五花肉,他捏着鼻子让我离远点。”

“……”

他什么时候多了胃痛的毛病。

“哦。”

裴仰面无表情,三秒后,提醒,“他比你年纪小。”

林语:“盛哥是一种态度。”

裴仰不敢苟同。

为了不正面对上某个难缠的人,裴仰提前避开,去仓库清点东西。开门时,碰了下口袋,半天没动作。

身后传来钥匙铁环摩擦的声响。

盛燎百无聊赖晃着那串钥匙,诱惑他过去拿。

还是这么讨打。

哪来一点胃痛的样子?

裴仰仅有的那点儿同情心消失,直接去找备用钥匙。

盛燎怕了他,帮他开了门,钥匙躺掌心:“给。”

裴仰去拿,指尖快碰到时,那人快速收手。裴仰预判了他的动作,钳住他手腕抢先夺下,顺手扭着他胳膊制在身后。

“好了,”盛燎投降,钥匙勾在指尖,“把你钥匙拿好。”

裴仰松手。

盛燎从口袋掏出颗酸梅糖放嘴里,糖块从腮帮子左边滚到右边:“我症状加剧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

裴仰懒得理会。

盛燎含着糖,“渣男——”

结果嗅到近处的气息,控制不住地贴过去。

裴仰警铃大作,直接把他按在沙发上,膝盖顶上他腰腹。

废旧沙发年份已久,被两个成年人的重量这么一压,晃了一下。

裴仰胳膊肘横制他脖子。

盛燎被制住脖子还不知死活:“怎么一见我就把持不住?”

裴仰膝盖一计重顶。

他跪坐在盛燎上方,为了镇住不老实的人,四肢躯体都抵在一起,剧烈对抗中呼吸有些乱。

盛燎几乎立刻有了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仰流的汗都是香的。

好像越热,身上的香气越重。

他晕了几天,如今近距离感觉到这清冷气息,瞬间神清气爽。

又无可避免想到那晚,被自己的脑补吓到,移开视线。一动才知道这人压得有多严实,小心地挪开,大腿都贴在一起。

他转移注意力,想说些什么调节气氛的话,张了张口,没说出来。

裴仰正在气头上,只想制服他,再加上性格正直寡欲,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让人浮想联翩。

盛燎:“你先松开,有话好好说。”

“是我的错,我反思。”

他老实把钥匙放在裴仰口袋,“钥匙还你了。”

盛燎检讨:“我不该看到你太热情,我太外向了,以为外向能跟人拉进距离,没想到太外向也不好。”

裴仰盯着他,似信非信。

但这人态度太好,毫不反抗,就像那种热心肠但缺心眼的好孩子,就是用错了表达方式。

裴仰慢慢松手:“你把我东西——”

刚卸了力,被人翻身按住。愉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这么可爱。”

裴仰白着一张脸,差点被气晕。

盛燎让他看自己带在左手上的手串:“好久没见你了,一直带着它。你猜我戴着它做了什么。”

裴仰看着他。

瞳色浅,唇色也浅,冰天雪地里找不出一点艳色。

盛燎自问自答,“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我手做什么,它就跟着做什么。”

裴仰再不喜好那方面的事,也知道他在说什么,冷静表情有了裂缝。

盛燎询问:“可以吗?”

“不行。”

盛燎失笑:“放心,我都是用右手。”

“你。”

盛燎诧异:“你写字不是用右手?”

裴仰顿了顿。

空气安静许久。

盛燎无辜脸:“嗯?”

“…………”

盛燎:“想什么呢你,思想真不健康。”

这人太瘦了,好像玻璃做的,一碰就会碎。

盛燎一直虚撑身体,没压到他,单手往上扣着他两只手腕:“你猜我会对你做什么?”

裴仰:“少说废话。”

他瓷白肌肤被仓库灯渡上层光,绒毛似乎都能看清。

盛燎心里一动,戳了下他脸蛋。

滑的。

浅淡瞳孔放大了些。

不可思议,反应过来又有些愠怒。

盛燎又戳了一下。

不是硬邦邦的冰块。

像Q弹的雪白年糕。

苍白脸颊覆上薄红。

他再戳戳额头。

裴仰胸膛起伏,看上去快被气晕了。

盛燎还在找有什么能戳的地方。

裴仰:“你等着。”

盛燎挠了挠下巴,故意逗他:“有双下巴。”

裴仰羞恼,别过脸。

“哭了?”

盛燎凑过去看,哄着,“这种小事有什么好哭的?”

“放心,不会告诉别人。”

他逗上瘾了,“你不喜欢笑是不是害怕暴露双下巴。”

裴仰脑袋重重碰过去。

靠。

盛燎顿时眼冒金星。

真的怕他了。

怎么想到拿脑袋碰别人的?

之前鼻梁就是被他拿铁头撞的。

现在脑袋又遭罪。

盛燎手掌包住冲来的拳头:“喂!来真的。”

他们贴得近,盛燎甚至能感觉到这人胸膛起伏的弧度,随着呼吸变化着。身上是那种冬夜冷霜的气息,带着清淡凉意,冷白脖间布着淡青色血管。

裴仰牙根磨了磨。

“又想咬我是不是。”

盛燎控诉,“你这个暴力狂,那天就是这么对我的。”

裴仰:“意外,不要提。”

盛燎终于抓住他小辫子,“你承认是你了。”

“是我,所以呢。”

他这么坦然,倒显得一直纠结那件事的盛燎斤斤计较无理取闹。盛燎顿了下,很快就理直气壮,“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裴仰:“需要说什么。”

盛燎:“我,我……都变红了,又红又痛。”

裴仰没听懂:“什么。”

盛燎侧过脸不看他,小声说,“你用什么了你知道。”

一贯冷静的脸有了微妙裂痕,耳朵控制不住变得血红。裴仰忍了忍:“能不能要点脸。”

他正想让身上的人滚下去。盛燎已经开始发难了:“那可是我初夜。”

“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第一次。”

“我恋爱都没谈过。”

“你有没有心?”

“你知道你在床上多凶吗?我那里本来很好看干净,被你用了一晚上惨不忍睹,现在都没缓过来。”

裴仰既恼怒又崩溃,脸又红又白,脖颈沾了红意。

他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不知羞耻!

公然把这事放在明面上讨论。

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想钻进去前把人揍一顿。

盛燎:“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你有点良心的话就自己看着办吧。”

他站在道德制高点,理直气壮,咄咄逼人,裴仰这种话本来就少老实小孩根本不是对手,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盛燎:“要是在古代,我就要被浸猪笼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有。”

盛燎还没来得及高兴,听到裴仰说,“痛快。”

“……”

盛燎:“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几天我因为你给我留的心理创伤食不下咽,胸口堵闷,脑袋犯晕——”

虽然胃口不好,但气血还是很足,说话时嘴唇一张一合,像红宝石。

不是红宝石。

因为裴仰摸了一下,是软的。

空气突然静得可怕。

像是聒噪乱响的老式收音机突然卡带了。

裴仰总算得到说话的机会,直指问题关键:“为什么你房间密码是我生日。”

如果不是他生日,就不会打开门。

没有打开门,就不会当成自己房间。

没当成自己房间,就不会上错床,不会发生那种事。

盛燎还在持续卡带,停留在上一幕,上下嘴唇碰了下,像是在感受什么东西,终于蹦出一个:“我……那几个数只有你能用?”

裴仰:“那又不是什么吉利数字。”

“怎么不吉利了。”

盛燎脱口而出,又看向别处,“你懂什么,这是我的策略,谁能猜到我密码是你生日,还不是为了安全?”

裴仰不懂他的脑回路,正想反驳。

盛燎:“现在是质问这些的时候么?我好心收留走错房间的你,你倒打一耙。”

裴仰:“你的好心就是把我做晕。”

他越想越气,“甚至半夜醒来还看到你在折腾我。”

“?”

盛燎:“我在上药好不好?你摸着良心说,醒来没觉得好一些?”

裴仰面无表情:“脏手拿开。”

盛燎手从他心口挪开,不好意思:“虽然你冷冰冰的,但良心是烫的。”

裴仰闭了闭眼。

盛燎声音轻轻散开在空气中:“哎,你好像又瘦了,也高了点。”

“……”

敲门声突然响起,咚咚好几声。

他俩下意识分开距离。

身下的沙发不堪重负响了几下。

敲门的人说:“动静小点,别把我沙发搞塌了!”

“……”

出去后,盛燎拿冰敷脸颊。

林语担心自己这金小腿:“这是怎么了。”

盛燎:“没什么。”

裴仰在旁边制作本月预算表。

林语:“小仰,仓库门关好了吗?”

裴仰:“嗯。”

林语:“关好了就行,不然又有人去里头颠龙倒凤!”

“什么。”

“你不知道吗?”

林语说起来就生气,“刚才有人在仓库乱搞!”

裴仰不解。

“就在刚才,有人告诉我仓库有动静,我过去一听,你猜怎么着!竟然有对野鸳鸯在里头做那种事!”

“把我这地方当什么了,光天化日,就这么不顾礼数!”

“其实可以理解他们爱得深沉,但楼上有房间,非要在仓库里乱来!不知道在找什么刺激。”

裴仰本该按键盘的手指停留在半空,没按下去。不知是不是错觉,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些,还带了点红,淡花奶油掺了草莓。

几秒后,发红手指动了动,继续按键盘。

林语突然想到什么,心里一惊:“你刚才去仓库拿东西,不会看到了吧?”

裴仰:“没有。”

盛燎:“他没有。”

裴仰:“……”

“那就行。”

林语松了口气。

裴仰端庄自持,洁身自好,肯定受不了这种龌龊事。

幸好没污染他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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