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无忧无虑的,是童年吧。
在遥远的过去,那一晚未发生的过去,他也曾经是个幸福的孩子。
但是,他记不得了啊。
幸福,痛苦,都与童年一同封存在了大脑深处。
直到封印松动,名为成熟的执着撬开了锁。
仇恨淹没身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苦涩,渴求真相的期望灼烧着神经,一刻不停地叫嚣着痛苦,让他无法思考其他。
——真的吗?
“咦,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
“你叫什么名字?”
“北辰……公生。”
他记起那个下午。
酷暑,阳光,喧闹,笑声,乐园,还有躲在滑滑梯下的小男孩。
在玩闹着的孩子们之外,孤单的小孩蹲坐在大象的肚子里,偷偷地哭泣,在被人发现时如受惊的幼兽,瞪着泪眼汪汪的眼睛,缩进角落瑟瑟发抖。
诸伏景光与北辰公生的相遇,从此开始。
小孩子的友谊总是简单的,只是一次问好,他们马上成为了好朋友。
这一个小小的空间,也成为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玩了几天后,诸伏景光也终于初步认识了这个胆小的新朋友。
原来,北辰公生是随父母的工作搬来长野县的,才刚来没一年,本来就内向的他,在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后,更是进化成了自闭。
小孩子的情感总是简单的,只是一次沉默,他成为了班中被霸凌的对象。
寒冷,无光,寂静,笑声,囚笼,孩子躲进了温暖的大象胎中。
“好过分!”
每次北辰公生讲述遭遇时,诸伏景光总会为他打抱不平。
但北辰公生却不会附和,只是把身子蜷得更紧了,轻轻地说道:
“不是他们的错,是我太胆小了……”
小孩子的情感总是简单的,只是一次善意,他愿意相信世上的好人会比坏人多。
何况只是小孩子呢?
童年,总是简单的,无忧无虑的啊。
“我会保护你的,一定。”
诸伏景光面对这个脆弱的孩子,握住彼此的手,诚挚地许下了诺言。
——
闷热,昏暗,血腥,歌声,橱柜,孩子们躲进了唯一的生地。
无法呼喊,无法闭目,只能睁着红肿酸涩的眼睛,看着惨剧又一次上演。
神志不清的男人在屠宰,沉默不语的孩子在切割,粗暴和精致,两种不同的刀法交织,向预定好的方向前进。
两双眼睛,隔着缝隙,与诸伏景光对视。
被找到了,被找到了,被找到了,被找到了,被找到了——
“我会保护你的,一定。”
熟悉的声音,与□□割裂的声音叠加,滚烫的液体浸润了孩童的被褥,双手一片湿滑。
小孩子的情感总是简单的,只是一次相遇,他们将幸福和痛苦奉献给了彼此。
迷雾重重的,是童年啊。
(二)
“还……醒……”
“……等等吧,不要冲动。”
“喂,刚才他的眼睛是不是动了一下?诸伏,诸伏!”
模糊的声音逐渐清晰,是充满朝气的,令人安心的声音。
诸伏景光艰难地挪动起眼皮,一点点地让光线注入,然而混混沌沌的头脑让他没能坚持住,就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一闭眼,那似真似假的血腥回忆就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
“不……不要!”
或许是恐惧,或许是决心,诸伏景光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硬生生地从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几乎是撕裂着地睁大了眼。
干涩的眼球已布满血丝,在光芒的刺激下不住地流下泪水,流进鼻腔,流进口腔,滴落床单,如恶鬼附身。
他朝前伸着手,青筋暴起,试图抓住什么。
“景?”
一只手握住了前伸的手,温柔地一点点软化僵硬的指节,将其收回掌中。
诸伏景光终于记起了眨眼,疯狂地眨起眼,转头看向身旁。
只见握着他手的降谷零,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身旁还站着伊达航、萩原研二、松田阵平——他的朋友们。
他的朋友们,都在这里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诸伏景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脱力地倒回床上。
众人被吓得一阵惊呼,手忙脚乱地去检查,好在诸伏景光只是累了,并没有什么大碍。
又是一阵安抚照顾,五人终于回归了平日的氛围,除诸伏景光外,每人找了个椅子,围着坐在床边,像忠诚的护卫,让诸伏景光有些害羞。
“景,你感觉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