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时与沈袖有关,他又没那么着急退朝了,正了正身子准备听个仔细。
“陛下,并不是灾情有异,臣只怕有异的是沈将军。”
马大人斜着眼睛看向沈袖,沈袖回过身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还未等玊溟做出反应,诚阳王已经开了口,目光锋利地像一把剑,笔直地射向这位御史大夫。
“马之为,注意你的言辞,你弹劾的可是你的上官。”
“诚阳王,御史台本就是监察机构,指明朝中官员的疏漏是他们的本职,他都尚未言明缘由,诚阳王就出言训斥,这是要当着陛下的面施压于下级吗?莫不是东江水患诚阳王与沈将军结下了非同寻常的情谊?”
邱相面上恭敬,语气却是丝毫的不客气。
沈袖轻轻瞟了一眼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系,看来这位御史大夫是宰相门生。邱相如此明显的引导皇上去揣测她与诚阳王之间的关系,自然是居心叵测的,但是他也很聪明,这话走了明面,皇上便要看沈袖给出的反应了。
“宰相大人何必曲解诚阳王的意思,御史台既然要弹劾臣,自然要拿出条目和证据,虽然臣只是个小小将军,但是马之为作为下官弹劾臣,上来便指责臣有异心,空口白牙地污蔑上官,难不成不该注意言辞?”
沈袖的话越说越重,声音也越来越冷。
果然,玊溟听了他们的话,对御史台的弹劾内容也更感兴趣了。
“御史台,既是弹劾,证据何在?”
只见马御史从怀中拿出了一幅画卷,小心翼翼地呈上。
梁公公见状立刻快步走了下去,将画卷呈到了皇上的面前。
从沈袖的角度看去,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那画卷里是什么。
只见皇上看完将画卷一递,示意梁公公拿给沈袖。
“拿去,给沈将军看看。”
沈袖从梁公公手中接过那画卷,好一副降虎图,沈袖将计就计,立刻跪下。
“请陛下恕臣隐瞒之罪。”
玊溟挑了挑眉,“沈将军讲讲,朕该如何治你的罪呢?”
看到如此场景,马御史更激动了,接着参沈袖。
“陛下,白虎本就是世间极为稀少的珍宝,如此品相更是罕见,此等宝物除了陛下还有谁配拥有?如今沈将军却将此宝物占为己有,还拒不上贡。据悉,沈将军此番从东江治水而归,只带回来了两袋粮食,说出去可有人能信?”
沈袖冷笑着,看着马御史的眼神变得更冷漠了,若不是他们早有准备,今日真是要摔个大跟头了。
“陛下,马御史所说,属实。”
她的话一出,朝堂之上沸腾了起来。
玊溟的脸都黑了,就算她不承认,私底下他再问她,她认个错就行了,如今她当众承认,他也是没有办法再偏袒她了。
“但是,并不完全属实。”
沈袖的声音极大,压住了所有的嘈杂之音。
“陛下,还请通传驯兽官署的驯兽官武大雄和禁军统领霍景涛前来为臣正名。”
玊溟微眯着双眸,不知道沈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传。”
“传,驯兽官署武大雄,禁军统领霍景涛。”
不一会儿,两人便出现在了大殿之上。
玊溟没开口,看了邱相一眼,邱相会意。
“武大雄,沈将军说你可以为其正名隐瞒白虎之事,你可有什么辩驳?”
武大雄作为驯兽官,一般是没有资格上这大殿的,整个人战战兢兢的,低着头连说话的声音都极小。
“微臣武武武大雄,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皇上一脸的不悦,邱相的声音更大了,“武大雄,叫你来是为了沈将军隐瞒白虎不报的事情来问话,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回回回宰相大人,臣该说什么?”
平日里他面对的都是些飞禽走兽,说的都不是人语,这一下子这么多人等着他说话,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沈袖见状只得亲自请命,“陛下,可否让臣来?邱相太凶了,这武大雄胆子小,恐怕不知从哪里说起。”
邱相简直气噎,他这就凶了?
玊溟没理会邱相不可置信的表情,只是朝她点了点头。
“赵大人,不必紧张,今日找你过来是有有一事不明,希望你能为各位大人解惑。”
沈袖站了起来,朝他微微躬身,这一行为显然让武大雄稍稍松了口气。
“臣一定知无不言。”
“赵大人,驯兽官署里如今有哪些奇珍异兽在册?”
武大雄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啊?全都要说吗?可是下官没有将册子带在身上,记不太清了…”
沈袖一愣,确实是她没问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就说走兽,体积巨大的。”
“禀陛下,如今驯兽官署有汗血马驹一匹,野马三匹,雪豹一只还有珍惜白虎一头。”
他的话音刚落,宣政殿里就出现了不少倒吸气的声音,大家都小声议论着。
邱相有些着急,向他走近了一步:“你确定?有白虎一头?”
“回邱相,臣确定。此白虎品相奇绝,身躯雄壮,毛发如雪般洁白,肌肉线条分明,它的眼睛更是锐利如电,除了沈将军,驯兽官署里还未有驯兽师将其驯服。”
御史台坐不住了,立刻有人站出来质问:“如此神兽入册你可有上报?”
武大雄看了看沈袖,直到沈袖向他点了点头他才继续说下去,“禀陛下,微臣不曾上报。”
玊溟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为何不报?”
“回陛下,沈将军将此白虎送到驯兽官署的时候报的是君山府私产,虽入册但并不作为皇家财产,故而未报。”
“私产?既是私产又为何在驯兽官署入了册?”
“回邱相,此白虎虽为君山府私产,但是沈将军说了,这是她为陛下准备的寿辰之礼,只是她不希望这么快就让陛下知道,怕这畜生野性太强,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必定要送到御前,恐会伤了陛下,这样陛下就不能尽兴了。入册之事乃是微臣觉得这白虎迟早要入册,便先叫画师将图画上了。”
众人哗然,原本心中偏向御史台的人也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马御史眼看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只得硬着头皮追问,“你既说这白虎已入册,那是何时入的册,可是东江水患之后?”
“回御史,是在秋猎之后。”
马御史看着邱相,而邱相却没理会他。
这时,一直没被问话的禁军统领霍景涛也开了口,“禀陛下,自从秋猎以后,沈将军便留了一队人马在猎场,欲擒住那日发出恐怖叫声的野兽。因猎场一直由禁军所管,所以沈将军早早便与臣通气了。”
沈袖看到时机也差不多了,这才慢慢开了口。
“请陛下恕罪,微臣入朝为官时日尚短,又多在外领兵对朝中之事还多不熟悉,各位大人对臣有微词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御史大人所指责臣的欺君之言臣是万万担不起,更别一顶‘有异心’的大锅扣在臣的头上,且不说其他同僚会如何想微臣,天下人又会如何想微臣。”
马御史立刻跪了下去,一个劲地磕头,如今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皇上对沈袖的信任只会更甚了。
“陛下!臣有罪!臣没有将事情调查清楚就妄下结论,有辱沈将军的清誉,但是微臣不是故意的,望陛下恕罪!”
玊溟心里很清楚,这御史台里许多人都是舅舅的手下,若是无他首肯,谁又敢直接参奏沈袖,不过是他看出来自己想要重用沈袖之心,怕自己的地位不保罢了。
这些年他的决策也多要听宰相的意见,还不就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亲舅舅吗?
可是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他乃是一国之君,重用谁不重用谁都该自己说了算!
想到这里,玊溟已经没了最开始的隐忍,他冷冷地瞟了一眼邱相,又盯着跪在地上的马御史。
“马之为身为御史大夫,未能查清缘由便污蔑上官,以下犯上,罪孽深重,今贬谪出京,任交州知县,其余御史台官员未能起到监察作用,一律罚俸一年,降一级,以示惩戒。”
“臣领旨,谢陛下!”
御史台众人都捏着一把汗,心中也大骂马之为,沈袖可以说是朝廷新贵,没能及早参她就是因为证据还不足,如今赶鸭子上架,还被反将一军。
众人的生死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若是沈将军追责,他们的惩罚恐怕还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