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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冬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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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园位于苏州城西,是一座小巧精致的宅邸,前庭后院遍植梅树,故此命名梅园。

落雪时节,白皑皑的雪花,映着一树树红艳艳的梅花,梅雪争春美不胜收。

离开金陵后,舒穹带着夫人游心直接踏上前往烟波深处的归程。

舒窈却说许久没有走出过九峰莲花岛了,不想那么快回去,想再去苏州的梅园小住一阵。

梅园是震泽游氏的产业,舒窈少女时代曾经和游心在那边住过,很喜欢这座清静又清雅的宅子。

游意自然是欢迎之至:“素隐真人既然想去梅园小住,那我立刻派人去收拾屋子。”

“有劳天权尊了。”

舒穹还有些不放心,“妹妹最好还是跟我们一起回九峰莲花岛,如果被魔派的人知道你在苏州小住,恐怕日子没法太平。”

“哥哥放心,不碍事的,魔派宵小想要伤我没那么容易。”

游意也大包大揽地说:“姐夫请放心,素隐真人在梅园小住期间,我定会护她周全的。”

舒颢主动请缨道:“爹,娘,要不我留下来,陪姑母在梅园住上一阵子吧?”

“如此也好,那你就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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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灰色天空中,飘着春寒料峭的小雪。白雪似嫌春色迟,故穿庭树作飞花。

舒窈抱着一只掐丝珐琅的铜手炉,独自倚着前廊的廊柱,貌似是在欣赏着庭前几树寒梅带雪红的景致,目光却是一派没有焦点的散漫。

“姑母,外头冷,您还是进屋坐着吧!”

舒颢走进院子时,心神恍惚的舒窈都没有察觉,直到听见他的声音才蓦然回神。

“颢儿来了!”

舒窈扭头看向舒颢,他头戴青玉莲花冠,身披白鹤素羽氅,风仪秀整地立于一株白梅下,人与梅花一样清。

目光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的侄子,她心里无法自抑地想:

冬郎和颢儿一样大,他们是中表之亲的兄弟,不知会不会长得有些像呢?若果真如此就好了,那么颢儿身上多少有几分冬郎的影子!

当年舒窈和秦戈的孩子出生后,一直没有取大名,只是有个乳名叫冬郎,因其出生在立冬时节。

“颢儿,你来得正好,我刚让人在火炉上温了一壶酒,你陪姑母喝两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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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温过的花雕散发着浓郁的酒香,轻轻啜一口,从喉头一路暖到心头。没喝几杯,舒颢就感觉浑身发热。

而舒窈无论喝多少杯热酒都感觉不到暖意,心里像是有一个冰窟窿,永远散发着冰凉的寒气,让她总也暖不起来。

“姑母,您好像有什么心事?”

昨日陪舒窈逛山塘街的时候,舒颢就能察觉出她有些心神不宁。后来她找个借口独自走了,交代他呆在一间茶楼等她回来。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月上中天她才重新露面,浅笑盈盈地道歉。

“颢儿,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舒窈离开这么久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一概没有解释。

舒颢也什么都没问,如果她不想说的话,问了也是白问。

他只是隐约察觉到,姑母之所以不想回九峰莲花岛,要留在苏州梅园小住,恐怕跟此事有关。

几杯酒下肚,舒窈胸臆间有些情绪翻涌。

抬起眼帘注视着与儿子同龄的侄子,她凄然一笑道:“是啊!我的心事你是知道的——每次见到你,我都会想起我的孩子。”

舒颢柔声道:“姑母,您会有这样的联想很正常。我听娘说过,他和我同岁,只比我大半个月是吧?”

“是啊!他出生在立冬那天,乳名就叫冬郎。生下来的时候足有十斤重,是个大胖小子,哭声嘹亮得整个飘渺峰都能听得见。当时我还担心他会是个夜哭郎,每晚哭闹不休折腾得人无法入睡。可是他却很乖的,每天吃饱了就睡,睡够了又吃。他特别能吃,每次吃奶都是咕咚咕咚大口吸个不停。那时我的奶水不够,找了乳娘来帮忙喂。可是他不爱吃乳娘的奶,总是吸上几口就不肯吸了,但只要钻进我怀里就不肯撒嘴。吃饱喝足后,他就会咧开没牙的小嘴冲我笑,那小模样儿别提多可爱了!”

舒窈滔滔不绝的话说到这时突然顿住,半晌后她才重新开口,是宛如梦呓般的低语。

“这些年,我无数次梦见过这一幕。冬郎那张可爱的笑脸,清晰得宛如昨日,我仿佛还能嗅到他身上散发的奶香味。可是……已经十六年过去了,我失去他已经整整十六年了!”

十六年前,舒窈只做了一个月的母亲。

但是那一个月与儿子朝夕相处的时光,这十六年来她却无数次在梦中反复重温,对孩子的牵挂与思念与日俱增。

舒颢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又为舒窈斟了一杯酒。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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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时候,雪越下越大了,纷纷扬扬如搓绵扯絮,染得天地皆白,到处一片银妆素裹。

游拂披着一袭鹤氅裘走进梅园时,舒颢正好刚从舒窈的屋里出来,含笑打趣他。

“表兄,你这个时辰过来是想蹭饭吃吗?”

“算了吧,我刚刚看了一个死人,现在哪儿还有胃口吃饭。”

舒颢笑容一敛道:“什么死人?”

“苏州平江河虞氏的一位长老,昨晚在阊门附近除魔卫道时失手,反中了妖怪的暗算身中剧毒。虽说当时没断气,可是抬回虞府后很快就不行了。”

魔派式微的这十六年来,仙门对魔派拥有碾压级别的优势。

妖魔鬼怪四族的游兵散勇,遇上仙门修士只有被吊打的份儿,仙修除魔卫道时被反杀的概率根本为零。

不过自从魔派死灰复燃后,弥紫君的鬼道术法一次又一次让仙门尝到了苦头。

尤其是大庾岭一战中江峰青之死,更是给予仙门无比沉重的一击。

从那以后,仙门的修士去除妖伏魔时都特别小心,不会单独行动,也不敢大意轻敌。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平江河虞氏的一名长老还是挂掉了,显然那个妖怪不简单。

“平江河虞氏是仙门的中等世家,实力不算弱。是什么样的妖怪让那位长老失手了?中的又是什么毒?”

“长老人已经死了,两名弟子又说不清楚。不过听了他们的描述后,虞宗主觉得此妖非同小可,特意传信来超然台求助,爹就派我过来查看究竟。”

来到虞氏仙府,游拂认真查验了一番那位长老的尸体,最终确定他是水银中毒。

虞宗主蓦地明白了,“难怪两名弟子说那个小妖能分身、能化形,敢情是水银成精的精怪。”

“没错,这位长老被灌了一肚子的水银,自然是活不成的。”

“游公子,这个水银精怪的本事不小呢,比起当年的怪将雨亦奇不遑多让。这么一来,妖魔鬼怪四族可就都不缺首领人物了!”

游拂当时没有回答虞宗主这个问题,此刻却对舒颢道:“见素,妖魔鬼怪四族,看来要有新的四将了!”

舒颢缓缓点头道:“新四将的人选已经呼之欲出,云飞渡甚至可以问鼎魔尊之位。”

魔派有了新的四将,迟早会重新整合妖魔鬼怪四军。

虽然魔尊和魔子双双被诛,幽明令下落不明,但魔派还是可以推选出一位新魔尊,带领魔派重新崛起——魔将之子云飞渡,无疑会是最佳选择。

“见素,云飞渡在凤凰山甫一现身就销声匿迹,至今再无任何消息。他一直躲在暗处不露面,感觉应该在布局很大一盘棋呢。”

舒颢深以为然,“是啊表兄,云飞渡一直深藏不露,肯定是在暗中谋划什么。只是咱们无从得知,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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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二,龙抬头。

二月春风似剪刀,剪破残冬的寒冷,剪开早春的帷幕,剪出无数碧绿如玉的杨柳细叶。

万条垂下的绿丝绦,在风中摇曳如一挂又一挂的翡翠帘。

妙音坊的画舫,就停泊在一处杨柳依依的堤岸旁。

早春时节下着雨,缠绵如丝的细雨越发将柳叶洗得青翠欲滴,几乎是半透明的碧。

云浮月已经完成了当晚最后一场鼓瑟演奏,结果是一如既往的失望。

宾客散尽后,她独自上楼回房。

在二楼的船窗畔,她停下脚步怅然凝望着窗外的无边丝雨,满心都是不安与忧虑。

都这么久了,为什么小弟还是没有出现呢?他该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

推门进屋后,云浮月莲步轻移地走到桌旁,拿起火折子正想点灯,突然惊觉屋角坐着一个人。

虽然黑暗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但不难看出那是一个男人。

“你是谁?”

云浮月大吃一惊,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伸入怀中,掏出了凌卓殊给她的那块桃木护身符。

护身符蕴含灵力,能在危险关头替主人挡劫消灾。

普通护身符使用一次就会灵力耗尽,但是七大名门出品的高阶护身符可以使用三次以上。

从襄州前往金陵的途中,云浮月乘坐的船只曾经遭遇过水匪。

当时,那个五大三粗的水匪头子见她貌美如花,就想抢了人回去当压寨夫人。

结果护身符大显神威,飞出一团白光将她笼在其中,相当于一个小型结界,任何人都碰不到她一根手指。

水匪头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是个识货的人。

一看就明白这位绝色美人持有仙门的护身符,不是他这种凡夫俗子能够招惹的,立马脚底抹油地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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