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一只信鹰自高空俯冲而下，落在金抟风的肩头，直接用鸣叫声向他汇报消息。

“这还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二位公子，凌虚舟那条疯狗，居然从罗浮宗抓走了含净散人，看来是想要利用她来威胁秦公子。”

听了金抟风的话，云飞渡一脸意料之中的神色。

“怎么样？正如我所料吧，凌虚舟这个二号伪君子立马就蹦哒上了。”

江峰青抚掌一笑道：

“好，太好了！凌虚舟这厮虽然可恶之极，此举却间接助了咱们一臂之力。他如果能像杀死抱明真人那样，也杀了含净散人就更好不过了。秦公子一直视他二人如亲生父母一般，这样就能切身体会一下，何谓不共戴天之仇。”

金抟风有些不解地问：“云公子，你方才说凌虚舟只是二号伪君子，那仙门的头号伪君子是哪位啊？”

云飞渡笑得高深莫测：“眼下先卖个关子，以后再让你们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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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玄宗仙府，瑶池不遥。

瑶池不遥的大门紧闭，就算是舒穹和卿崇元前后两任仙尊联袂前来也敲不开。

凌虚舟以他们言而无信，答应让自己当仙尊又反悔为由拒绝接待。

至于含净散人被掳一事，也轻飘飘地解释为不过是邀请她来做客盘桓数日。

凌虚舟不肯开门见客，舒穹和卿崇元也不能硬闯。

他们毕竟是来劝和的，不是来激化矛盾的。况且凌虚舟眼下行事偏激阴狠，不按常理出牌，真逼急了他恐怕会对含净散人不利。

卿崇元眉头紧锁道：“这可如何是好？玉衡尊知道瑶光尊不会见他，就将说服瑶光尊放了含净散人一事托附与你我，没想到他居然也不让咱们进门。”

舒穹苦笑道：“仙尊，想要说服瑶光尊放人谈何容易。他抓走含净散人肯定有目的，不达到目的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瑶光尊的目的，该不会是想逼秦忘情亲自出面来瑶池不遥救人吧？西玄宗难道就这么想跟魔派开战吗？”

“仙尊，你忘了一件事，瑶光尊最想除掉的人并非秦忘情，而是云浮月。”

舒穹这么一提醒，卿崇元恍然大悟。

凌虚舟这是想要利用含净散人，逼秦忘情把云浮月交由他处置，好报这一笔杀子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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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池不遥，合欢殿。

含净散人就被软禁于合欢殿的偏殿之中。

这里是整座仙府守卫最森严的地方，没有之一，把人关在这里才最令凌虚舟安心。

杀死抱明真人之后又抓走含净散人，凌虚舟如此不顾一切的疯狂行径，难免会招人侧目。

即使在西玄宗内部也有不少反对的声浪，尤其是凌虚舟的师弟薛恒很不赞成。

上回凌虚舟做出这种杀人丈夫掳人妻子的恶行，是十八年前对魔将云望川的妻女下手，已经很令人不耻了。

如今他下手的对象还是仙门中人，抱明真人和含净散人在仙门都声誉很高，就算他这么做的性质并不相同，也照样惹人非议。

凌虚舟不管那么多，以宗主身份强行压下了宗门内所有的反对声浪，一意孤行到底。

为了避免被自己人暗中放走含净散人，他特意将她囚禁在自己的寝殿，丝毫不顾这么做会有损她的清誉。

薛恒觉得这实在是太荒唐了，私下对儿子薛飛白抱怨道：

“瑶光尊真是疯了！自从卓殊死后，他就开始有些不太正常。如今更是变得疯狂又阴邪，简直令人望而生畏。”

薛氏父子俩都和凌卓殊的关系不错，对于他的英年早逝也很深感悲痛。

一开始也能理解凌虚舟的丧子之痛，可是见他的行为举止因此越来越失当，薛恒没法不忧心仲仲。

薛飛白正值弱冠之年，少年意气十足，愤愤不平地直抒胸臆。

“爹，瑶光尊再这么疯下去，整个西玄宗都会被他拖入深渊不可，您快想想办法吧！”

“我劝过他了，怎么劝都没用。他是宗门之主，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爹，瑶光尊如今与疯子无异，劝他自然是无用的。不如你私下找诸位长老好好谈一谈，看能否联合起来让他退位呢？”

薛恒心里其实也有这个念头。

凌虚舟痛失爱子后的疯狂状态，实在是不适合继续充当西玄宗的领导者角色。正如薛飛白所言，整个西玄宗都可能会被他拖入深渊。

“想让瑶光尊退位谈何容易，此事须得从长计议，慢慢来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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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殿偏殿，刚刚点亮的数盏银灯，用烛光驱散着自窗口漫入的夜色。

含净散人一动不动地坐在一张躺椅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似是睡着了。

凌虚舟站在躺椅旁，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慢吞吞地说：“我知道你没有睡，你只是不想见我，对吧？”

含净散人没有任何反应，凌虚舟自顾自地往下说：

“抱明真人的死，你一定恨透了我。可我不是存心要杀他的，我是想除掉魔子，谁知道他却不顾一切地要救秦忘情，看来真是把他当成亲儿子一样疼。你也是一样吧？”

等待片刻后，得不到回复的凌虚舟又说：

“你们两口子真是奇怪，如果不知道秦忘情的身份也就罢了，可明明已经知道他是魔子了，居然还是要护着他。为什么？”

含净散人还是不搭理他，凌虚舟自问自答道：

“你不告诉我我也明白了，无非就是你们一直把他视若亲子，所以本能地想要保护他。可他毕竟是魔子啊！”

含净散人终于睁开了眼睛，两道目光尖锐寒冷如冰锥。

“凌虚舟，你私下养怪充当儿子慰寂寥，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们？”

凌虚舟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含净散人虽然灵力大为衰减，还是不容小觑嘛！果然被你发现了我在养怪。”

既然住进了合欢殿的偏殿，心细如发的含净散人，自然能发现了一些旁人无从知晓的秘事。

她毫无顾忌地当面揭破此事，压根就不在乎凌虚舟会不会杀她灭口，甚至还有意激怒他这么做。

江峰青和抱明真人先后离世，已经让含净散人痛不欲生，凌虚舟还抓走她想要逼秦忘情现身救人，她无论如何不希望他再出事。

如果不是被凌虚舟封住经脉动弹不得，含净散人早已选择自尽身亡。可是她无法这么做，只能另谋他法。

不过凌虚舟却一点儿也不愠怒，既然被含净散人发现了自己在养怪，他干脆让她一睹精怪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座长不盈尺的玉雕人像，由上等的羊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

五官神态，衣袂足履，无不刻画得栩栩如生，正是“仪望风表，迥然独秀”的逍遥公子凌卓殊。

凌虚舟用掌心轻轻按住玉雕人像的头顶，将一道真元充沛的灵气灌输进去，很快玉雕人像就由死物变成了活物。

它先是眼珠子灵活地转动了一圈，然后整个人都动了起来。

“孩儿给爹请安。”

身高不足盈尺的玉雕小人，朝着凌虚舟拱手行礼，音容笑貌俨然是一个缩小版的凌卓殊，不过欠缺了一份逍遥公子独有的潇洒倜傥。

毕竟它只是凌虚舟养出来的精怪，并非真正的凌卓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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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鬼怪中的怪，可以是飞禽走兽花草树木等有生命物体，尚未修成人形时的妖怪，也可以是无生命物体修成的精怪。

而无生命物体修成的精怪，往往都是经得起漫长岁月打磨的东西。

玉乃土石精华，石之美者皆为玉。它们历经了千秋万载的光阴变幻，蕴足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

羊脂玉更是玉中极品，每块玉石的形成都要千万年以上。

凌卓殊的这尊玉雕就以羊脂玉琢就而成，通体蕴满灵气精华，只要遇上一个合适的契机，就有可能变成精怪。

痛失爱子后，凌虚舟想到了利用这尊玉雕来养怪。

虽然精怪想要修炼出人形需要千百年时光，但玉雕人像有着先天优势，一旦成了精直接就能“套用”人形，聊以慰藉他的丧子之痛。

动用了不少西玄宗独门秘藏的天材地宝，再加上自己日日以灵气滋养，在凌卓殊去世半年后，凌虚舟终于让他的这尊玉雕人像变成了精怪，但只能在阳气少阴气多的夜晚才能活过来。

合欢殿中，从此夜夜都有玉雕精怪管凌虚舟亲昵唤爹的声音。尽管只是个假儿子，他却怎么听都听不够，怎么看都看不够。

“含净散人，你也是养过鬼儿子的人，如果仙门有人能理解我私下养怪的事，那个人只能是你了！你和我一样痛失爱子，没有人能比你更理解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对吗？”

含净散人的确可以说是最理解凌虚舟的人。

她当初也很想留下儿子的鬼魂，把他一直养在罗浮宗陪伴自己。

所以她十分懂得凌虚舟为何会一手养出这个玉雕精怪，把它当作儿子的代替品来慰藉自己。

“凌虚舟，如果有人不就知里，把这尊玉雕小人摔成两截，不知你会有何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薛飛白这个名字，如果用简体的“飞”字，就和姓一起成了被和谐的口口，只好改为繁体字，特此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