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种刚刚成精的小精怪，根本就毫无法力可言，只不过是初具灵识而已。

要是玉雕本体一个不小心被人失手摔坏，那点用天材地宝催化出来的灵识也就保不住了，一切都将打回原形。

含净散人虽然只是在假设，但是凌虚舟已经听得脸色一变。

“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要是摔了我的卓殊，我一定要了他的命。”

“只是一个刚刚养成的精怪儿子，你就这般重视，不容他人伤害。我和丈夫养育了秦忘情整整十八年，就算他是魔子也还是会护着他的。这一点你现在应该也不难理解吧？”

“可秦忘情眼下手持幽明令，又收复了幽明域，迟早有一天会率领魔派血洗仙门，到时候你还要坚持护着他吗？”

“忘情是我一手养大的，他的品性我最清楚，绝对不会轻易发动这样两败俱伤的血战。”

“可是我抓走了你，他如果要来救人的话，就势必要与西玄宗开战。与西玄宗开战，就等于与全仙门开战。”

含净散人瞪着凌虚舟说：“你存心想引他开战？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掀起这样的血雨腥风？”

凌虚舟冷笑道：“还能为什么？当然因为我儿子死了，我要替他报仇啊！我已经派人给秦忘情送信，如果他不愿轻易开战又想要救人的话，就用云浮月来跟我交换——只要把这个贱人交给我，我自然会将你完璧归赵还给他。我想这个条件对他来说应该不算苛刻吧？”

含净散人是秦忘情的师娘，一手将他抚养长大，与亲生母亲一般无异。

而云浮月虽说与秦忘情有亲戚关系，是他的从表姐，可他跟她却一点儿也不熟。

如果非要在这两个人之间二选一，在凌虚舟看来，似乎并不难做出抉择。

而且提出这种要求，也有利于分裂魔派内部。

如果秦忘情答应用云浮月来交换含净散人，那么云飞渡肯定要跟他大干一场不可，凌虚舟巴不得他们自相残杀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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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玄宗在蓟州有一支人马驻扎，凌虚舟一封青鸟传书送到后，自有信使硬着头皮出发，前往飘渺峰送信。

一行人刚到峰脚下，就被负责守卫的虎妖率领着一群小妖拦了下来。

魔派收复了幽明域一事，对仙门来说是个坏消息，对魔派余党来说却是天大的喜讯。

原本在仙门追杀中东躲西藏挣扎求生的妖魔鬼怪四族成员，争先恐后地纷纷赶去飘渺峰，回到属于他们的圣地。

云飞渡和金抟风等人趁机扩充魔派的有生力量，准备重新组建妖魔鬼怪四军。

飘渺峰下开设了哨岗，假以时日人手充足了，哨岗还将扩展至整座云墨山脉，那才是魔派首府原有的版图。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我等受瑶光尊差遣，前来给秦公子送信。”

虎妖一听“瑶光尊”的大名，半点面子也不给，直接喷了信使一脸唾沫星子。

“我呸！别家的信使也就罢了，西玄宗的一定要斩——云公子和云小姐都说了，对你们西玄宗的人，半点儿也别客气，杀得越狠越好。”

一场恶斗在所难免，虎妖绝非善茬，西玄宗的修士也不是吃素的，双方杀成一团。

飘渺峰眼下已经重归魔派，在别人的地盘上打架难免是要吃亏的。

一开始，只是虎妖率领一群小妖作战。

可是这位不讲武德，没打几下就发出一声虎啸，直接把飘渺峰所有的兽妖都叫过来帮忙。

西玄宗的修士们一看苗头不对，赶紧且战且退地跑了。毕竟只是奉令前来个送信，没必要搭上一条命。

当然他们没忘记把信留下来。

“这是瑶光尊写给秦公子的信，奉劝你们赶紧送上去给他。若是耽误了大事，你们肯定没好果子吃。”

虽然虎妖不待见西玄宗的人，不过这番话他还是没当耳边风，

这些仙门修士能冒险来送信，一定是有要事，这个道理他捋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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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妖把那封信送上幽明域时，秦忘情正在凌云台为抱明真人举行火化仪式。

仙门术法最多只能维持尸体在七日内不腐不坏，超过这个时间就不行了。

路长歧在信中特意叮嘱秦忘情及时火化尸首，他日将骨灰送回罗浮宗落葬即可。

凌云台上，由松柏之木搭建而成的火葬台正在熊熊燃烧着，抱明真人的遗体在火焰中一点点消失。

秦忘情长跪一旁，神色哀伤又绝望地注视着这一切，感觉属于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也随之化作了灰烬。

“金公子，西玄宗那个姓凌的，刚刚打发人送来一封信给秦公子。”

虎妖自知不便过去打扰秦忘情，就直接把信交给了自己的直辖上司金抟风。

所有妖族成员如今尽归金抟风管辖，他就欠缺一个正式的妖将头衔了。

而这一点，要等到秦忘情正式成为魔尊后再封。魔派至尊未定，妖魔鬼将四将自然也要等上一等。

秦忘情并不愿意当这个魔尊。

仙门长大的魔子，虽然已经为仙门所不容，但对魔派又缺乏归属感，也不愿意轻易走向仙门的对立面。

即使他因为抱明真人之死一怒入魔，驱动幽明令召来黑影怪物杀死了大批仙门修士，可他并不想再轻易发动类似的血腥杀戮。

处在如此两难的境地中，秦忘情有着无穷无尽的迷惘、茫然、苦恼、彷惶……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干脆假装自己是局外人，魔派的所有事统统都不管。

金抟风、云飞渡和江峰青也不逼他，反正自有仙门的人会用另一种方式对他施加压力，他们才没必要出面做这个恶人。

凌虚舟派人送来的信件，金抟风不用拆开偷看也能猜出内容是什么。

他接过那封信，对站在身边的云飞渡和江峰青轻声说：“二位，凌虚舟又给咱们助攻来了。”

江峰青眼神邪魅地捋发一笑道：“总算是来了，我都等得快要不耐烦了。赶紧把信给秦公子，且看他打算如何处置。”

云飞渡却道：“再等等吧，等火化仪式结束后再说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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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化仪式结束后，一个白瓷坛子收殓了抱明真人的骨灰。

犹有余温的骨灰，是师父留在世间最后的温度，秦忘情把坛子紧紧抱在怀里，迟迟舍不得放下。

“忘情，凌虚舟派人送了一封信给你，你看一下他想搞什么鬼？”

一听到凌虚舟的名字，秦忘情眼睛中立刻迸出两道寒光，锐利如刀锋。如果不是因为他那一剑，抱明真人也就不会死。

云飞渡把信递给秦忘情，顺便从他手里接过那只骨灰坛，方便他腾出双手拆阅信件。

拆开信件没读两行，秦忘情的面孔就霍然变色，失声道：“凌虚舟这个老混蛋居然抓走了我师娘。”

“什么？凌虚舟刚杀了抱明真人，又对含净散人下手，这狗东西是不是失心疯啊？”

虽然云飞渡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但脸上的讶异之色却逼真之极，多年来练就的伪装技能可不是盖的。

金抟风也在一旁故作讶异地问：“凌虚舟抓走了含净散人，他这是想要干吗？”

秦忘情已经读完了整封信，回答道：“他想让我用云小姐去交换我师娘。”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云飞渡的意料。

凌虚舟抓走含净散人，无非就是想把她当成筹码加以利用。手握这么一张王牌，自然会先要求秦忘情交出他恨之入骨的云浮月。

江峰青冷冷一笑道：“这个老王八蛋倒是打得一手好如意算盘呢！秦公子，你该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吧？”

秦忘情直接揉皱了那封信，一双手都因为极度愤怒而微微发颤。

他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不会，我会想办法救回我师娘，而不是把云小姐交出去，那样绝非君子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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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幽明域的这些日子，秦忘情跟云浮月打的交道最多。抱明真人的灵堂就是她一手布置的，还经常在灵堂陪着他守灵。

重建幽明域的工作眼下交给了云浮月主理，银流珠负责协理。

虽然每天都有千头万绪的事需要她料理，但再忙碌她也会抽空过来灵堂陪一陪秦忘情。

“冬郎，你小时候我抱过你的，当然你肯定没印象了，毕竟那时你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

秦忘情毫无印象的事，云浮月却还记得很清楚。她细细端详着他，感慨万千地叹息着。

“如今你都长这么大了，跟当年那个粉团子的模样已经全然不同。如果幽明域当年没有沦陷，我们就能一块长大，你现在也就不会这么客套地叫我云小姐，肯定要叫我表姐的。”

秦忘情知道云浮月说的都是实情，秦云两家是秦晋之好的关系，云氏姐弟算来是他的从表兄姐。

如果十八年前没有仙门围剿魔派的幽明域一战，他们仨肯定会无忧无虑地在一块长大，成为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兄弟姐妹。

然而，幽明域之战改变了一切。

三名稚子在这场翻天覆地的巨变中，如同被狂风吹过的蒲公英种子，从此离散，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