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上，顾思纬全程听着没说话。

各领域专家都在滔滔不绝地发表观点，中心思想就是如何才能在复制后实现最大化利用。

这个计划取名“根源”。

植根于广袤土地上的伟力创造，天生自带着胜天半子的期冀和野心。

如果说之前的硅基生命创造计划由林思嘉本人同意并指导完成，那么这次的计划集聚了太多人的想法和意见。

“根源”已经成为了这部分人意志表达的产物，逐渐脱离原定的目标。

“我想的是，既然要做就做大一点、做好一点。我们这次不仅是要复制露比，还要做到比之前更完善。我建议根源在创造时减少情感部分的侧重，重点编织理性思维部分。”一名专家发言道。

但很快就有反对意见。

“丁教授，您这样想有点武断。首先百分百按照之前经验来肯定是最保险的，而且我们不知道情感部分的缺失会不会对根源的性格和性能造成影响。”一名女性学者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她的态度还是偏向谨慎。

丁教授立马指着超算机密中心递交的报告，用以佐证自己的观点：“这份报告大家也都看到了。露比的情感数值正在缓慢下降，现在的数值说明他连正常人五分之一的情感都没有，但是他的性能测试数值却在不断提高。”

“这说明什么？”丁教授站起身询问众人，他的目光扫过一众同僚，随后全息展示了一张数据图。

这张数据图清晰地展示了露比情感数值和性能数值的反比变化。

“这张图说明了露比不是一成不变的，他在自主进化，而且这个进化速度相较于人类的进化史而言可以说相当惊人。”

“那么如果要让根源在创造后立刻发挥最大性能，就应该在设计之初就选定好进化的方向。”

他很坚定地向在座各位表达自己的观点：“时间不等人。如果说是以前和平岁月，人类还等得起一年两年，而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如果根源的性能比较露比提升百分之十的话，他的生产力就可以做到翻倍，我们现在手头最关键的核动力太空航母工程就能立刻提速。”

丁教授双手撑在会议桌上，身体前倾着向大家激动道：“同志们，这不是十万人百万人的取舍。我觉得可以放手一搏。”

会场上不少人都点头赞同，那名女性学者也有所动摇，她没有站起来反驳。

顾思纬见大家想法都开始趋向激进时，不得不开口提醒道：“创造根源提高生产力和效率确实重要，但安全性的评估也不能少。根源一旦失控，他能造成的破坏效果也是人类难以承受的。”

“智能生命在拥有情感和力量的同时，也要承担比我们寻常人更大的压力。我在想，这份压力会不会让根源叛变或崩溃？如果我们谁都不想看到的情况真的发生了，到时又该如何应对？”

顾思纬沉静地说着心中的担忧，他观察着大家的表情，其实能感知到在座很多人都在忐忑不安。

这才是正常的情绪。当今剧烈的变化，人们的不安全感正在越来越强烈。正因如此，做出的抉择也变得越来越极端。

“所有项目都会有风险的，其实之前的硅基生命创造项目的不确定性和风险性更大，好歹这次已经有过前面的成功经验了。做事情不能瞻前顾后，一点风险都不愿意冒，一直畏畏缩缩的话，那么也不用谈什么星际移民征程了，全都窝在家里算了。”

那名丁教授十分坚持己见，他的话也得到了会上一些领导和专家的认同。

另一名专家站了出来，开口说道：“换个思路，如果还是一比一复制，不进行任何变动，但是我们制作两个或更多个呢？”

现场一片沉默，大家的眼光投向了上座的余淮志。

此时，余淮志终于开口道：“我们在上次投票前已经有过一次内部方案讨论，不过因为保密需要，那场讨论是不公开的。”

“在内部方案讨论时，我们经过计算后才确定复制一份露比作为最终方案。这主要还是出于算力的限制，各地智算中心的建设和人工智能服务器的规模都需要大量投入。应该说，全球的算力资源其实是有限的，再多的超算诞生如果没有算力也就是无源之水。”

“经过讨论，我们最终的结论就是复制一份露比作为补充力量，这其中更多还是出于安全考虑。丁教授说的当然有一定道理，这也是这个计划启动的一部分原因，但是我们的初衷更多是出于留一个后手或者是备份。”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抓获了至少一百人，这一百多人要么是普世教教徒，要么是狂热阴谋论者，他们正在使用一切手段准备杀死露比。”

他最后又补充道：“各位可以在会上提出意见，我到时会汇总后向上面报告。但是，这次专家会议的内容也只是作为参考，最后如何决策还是领导决定。”

中间短暂散会了一次，顾思纬找到蒙仇，两人一起走到室外。

“蒙教授，你怎么想？”

蒙仇纳闷，心想我在会上没说话就证明我没想法，你还问我干嘛。

蒙仇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位老朋友是真的焦虑，他看见顾思纬在找自己之前已经在场内跟好几位专家私下沟通了。

“我还是那个想法。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团队，我一个搞物理的，这项目确实也跟我领域搭点边，但我也不是专业的。”

说完，蒙仇提醒了下顾思纬：“我就这么跟你说，你既然是搞心理学的，你要么就从专业领域说明这个方案的风险大于收益，不然你担忧再多都没用，人家也不带听你的。”

顾思纬听完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但问题是他总觉得不对劲，但要他用理论证明这个完全没有先例的事，他又做不到。

他叹了口气，也向蒙仇坦言道：“我还是能力不足。说的玄乎一点，我就是第六感觉得不对劲。你要我拿出充分的逻辑证明，还真没有。”

蒙仇笑笑，他的白发在风中飞扬，一缕一缕贴在脑袋上，看上去有些杂乱。

他也不在乎，带着顾思纬走到茶歇处拿了块小蛋糕。

“你尝尝这个，我觉得味道不错。上次有次在这开会吃到过，还让我记了好一阵。”

蒙仇吃完手上那块奶油蛋糕，看着顾思纬听他的也拿了一块，随后说道：“这会议说是请专家评审，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是在走个流程。上面心里早有章程了，你要是没点能说服人的真东西，这结果是不会改的。”

顾思纬心里当然也知道是这么回事情，看休息时间马上结束，两人也就又往会议室走去。

顾思纬想到一点，开口问旁边的蒙仇：“我看到前段时间还出了超能力提升项目的公开招募，不知道超能力者培养的怎么样了？要么他们能预测下这个项目该怎么进行，说不定也能有点参考价值。”

蒙仇闻言大笑：“哪能那么神奇？要是连这么变化叵测的生命层面都能预测，那不如弄出些什么空间跳跃技术或者瞬移技术出来，我们都可以出去征服银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