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初五，是我妈的六十岁大寿。”陈慕洵说。

季津竹笑着说：“放心，我会准时出席的。”

陈母六十岁大寿当天，季津竹从巴黎匆匆赶来，身着西装裙，黑色丝绒手套和漆皮亮面的尖头小高跟，头发梳成芭蕾发髻，陈慕洵看到她，说:“你今天像欧美旧电影里的女主角。”

季津竹微笑，提着礼物和他去问候他父母。她给陈母准备的是一套祖母绿宝石耳环，对方迭声夸她破费了，有心了，给了她一个厚厚的红包。

寿宴在xx公馆举办，这里是座百年花园洋房。季津竹和陈慕洵途经复古摩登的黑红旋转楼梯，来到厅中，迎接来宾。

一位气质儒雅的男人进来，瞧见季津竹，回忆着说：“冒昧问一句，这位小姐，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您的表妹，罗澜，我认识，之前您在巴黎开医学讲座，我有幸和她去听过一次。”季津竹笑着解释：“我是季津竹，一名芭蕾演员。”

她口中的罗澜是孔淑仪朋友的女儿，曾在巴黎学服装设计，和她关系还不错，逢年过节会问候一句。

经她这么一提，齐鸣想起来了，热情地跟她握了下手，说很高兴能再见她。

眼前的人四十多岁，没有中年男人的油腻，很是清爽，季津竹微笑着说：“您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齐鸣喜笑颜开，“津竹小姐才是风华绝代，让人一见难忘。”接着对陈慕洵说：“陈家小二，你好福气。”

陈慕洵笑着点头，“是。”

齐鸣是驰名中外的骨科专家，这几年定居巴黎，在当地知名公立医院和高校任职，此次受邀参加寿宴，主要目的是谈与峥嵘科技投资医学领域的相关合作。“对了，我认识的国内一家私人医院，招牌就是骨科。”齐鸣给了陈慕洵一张名片，“里面的院长和我认识，旗下的骨科主任也是有名的专家，他们广泛利用人工智能，我想，你可以跟他们合作一番。”

季津竹看见名片写的是‘援民医院’。

“好的。”陈慕洵接过名片，笑着道谢。

正值德国的滑雪季，给陈母庆过完寿，陈慕洵就携季津竹去德国滑雪、泡温泉，主要目的是谈生意。

入住酒店的当晚，季津竹就和陈慕洵认识了一个当地的富商，她也为此见识到了陈慕洵的语言天赋，英语、德语、日语、西班牙语，包括最近学的法语都会一点。

“经常满世界飞，”他说：“发现会当地的语言，很多东西都会事半功倍，就有意在这方面下了功夫。其实日语还是小时候看动漫会的，只能做简单的交流，深入的沟通不行。”

“也很厉害了。”她和他在瑞士小屋外漫步，“你喜欢看的动漫是？”

“海贼王，柯南。”随即问：“你呢？小时候喜欢看什么？”

“海绵宝宝，史迪仔。”她回忆着说：“喜羊羊灰太狼。”

陈慕洵大感意外，“你竟然还喜欢看喜羊羊？”

“有什么问题？”季津竹笑着反问：“你不觉得灰太狼特别坚强，百折不屈吗？还有喜羊羊，聪明机灵又有义气，懒洋洋美羊羊他们特别可爱。”

“那现在还喜不喜欢？”陈慕洵问。

“不喜欢了。”季津竹感慨着说：“十一岁之后就不喜欢了，变得喜欢看老友记这类的片子。”这是她从儿童正式迈向少年的关键阶段，也是人生观、价值观开始变得成熟的时刻。

陈慕洵牵住她的手。暖黄的灯光轻纱似地铺满了屋檐和积雪，仿佛琉璃世界，两人相视一笑。

“哦哟，你俩浪漫。”豁然传来一道戏谑的男声。

季津竹看去，发现竟然是杜仲，还有林中至。

“我有个项目要和他们谈。”陈慕洵牵紧她的手，低声和她说。

季津竹这才知道林中至从医仁离职了，是援民医院的创始人，也是陈慕洵的合作伙伴，他越发清冽孤傲，有种傲视群雄的锋利，昔日的和煦荡然无存，不像拥有人文关怀的医生，倒像贵气迫人的企业CEO.

才一年多的时间，他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季津竹暗自心惊。“那你们聊，我先回去。”

陈慕洵尚未说话，杜仲就笑着说：“季小姐，都是朋友，就一起坐下来聊一聊，喝一杯呗。我大哥大嫂要移民法国，他们的女儿今年十岁，想去您之前进的那个巴黎舞校，有些问题我想咨询咨询您。”

陈慕洵看向季津竹，轻声问有没有问题。

她说没问题。

一行人回了酒店，来到用餐厅。

杜仲、林中至昨天就在德国落地，谈跟骨科有关的医疗器材项目，顺便跟陈慕洵具体聊一聊人工智能投入医学领域的合作。

“自从我跟中至出来单干，就累得魂不附体，”杜仲个性外放，喝了两杯，就滔滔不绝，“本来还打算去澳门玩一圈的，但实在没时间，大年三十都在工作，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以前虽然也忙得不可开交，但至少能吃一口年夜饭。”

陈慕洵敬他一杯，“到时候有空咱们可以去澳门转一趟，刚好我有个朋友在那，是做赌场生意的，还做旅游业，度假岛。”

杜仲兴奋，“行啊！”

陈慕洵跟林中至碰一杯，“林医生要是感兴趣的话，届时也可以一起过来。”

林中至一饮而尽，没接这话。

十一个月前。

林中至隔着咖啡厅的落地窗静静地看着街对面相拥的男女，掩埋在灵魂深处的记忆被掘地三尺挖出——

“林中至！”她风尘仆仆，喊他全名时的语气甜过香草味的蛋糕。“今天是医师节，我给你做了立体书，做了两个多月的，里面还有玩偶积木。”她献宝一样从背后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打开一看，可爱的人偶积木活灵活现，一个医生戴着证件照，两只手分别握骨头、锤子，脚边放着个篮球，身后是医院，门前停着一辆救护车。“你是骨科医生，又喜欢打篮球，所以我就加了骨头和篮球的元素。”

这个实在可爱，他顿时心软。

她指着人偶医生白大褂上的黄色笑脸，“你应该多笑笑，不要总是装冷酷，要不是我热情似火，会自动升温，都会被你活活冻死。”

他笑不可抑，说谢谢。

“谢我的话，就和我去xxx汽车影院看电影吧。”

当天他打电话托凌霄弄一辆车过来。

电话里，凌霄揶揄：“兄弟，xxx汽车影院可是男欢女爱的圣地，经常在辰京交通广播1039做广告送电影票，没几个是正经去看电影的，都是……嘿嘿，看不出你玩得还挺野。”

他说别乱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哦？那是哪个妖女勾你去这种地方？看来是想跟你玩暧昧嘛，关键是你竟然还同意了？！”

他挂了电话，载着季津竹去了xxx汽车影院，这里靠河，没有路灯，四周皆是树，看着十八禁电影，其他晃动的车子，两人坐在车里尴尬之余失笑。

电影没看完他们就离开了现场，他送她回家。

到了她家门口，她解开安全带，看着他说：“林中至你靠近点。”

他身子凑过去。

她倏地亲了下他的侧颊，迅速开车门，落荒而逃。

隔着玻璃窗望着她逃掉的背影，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和她去汽车影院了。

身体从记忆里剥离，他想马上离开，可偏偏脚像被灌了铅，任由理性如何叫嚷挣扎，始终无法动弹，直至那对男女搂着笑着离开，周围的冷空气让他后背发疼。

漫漫长夜，有人狂歌痛饮，有人埋头苦干，有人巫云楚雨。

林中至买了最快回辰京的机票，从医仁正式离职，破釜沉舟，投入这几年积攒的全部资产，在原先跟政府买的那块地上，合伙跟医仁的主任刘炳仁、杜仲开了一家综合性私人医院，托刘炳仁在卫生职能部门的人脉，他们拿到了医保和农合的审批、放射许可证、排污许可证、消防许可证等。

杜仲说林中至是网络红人，可以打造个人IP，吸引客流量。“不是有很多电视台、媒体记者想要采访你？你完全可以借助平台宣传我们的医院。”

他不喜欢抛头露面，但为了医院用最短的时间打出名声，向来不接受外界采访的他自愿出现在媒体报道上，借助互联网平台宣传。

峥嵘科技找上门合作，起初他并不同意，这方面主动联系他们的投资企业不止峥嵘科技一家，但思来想去，他改变了注意，只是没想到陈慕洵真的会带上季津竹，在他面前上演你怜我爱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