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徐徐,野花野草随风乱舞,仿佛在演绎宋显此刻的心情。
他这是遇到熟人了?还是红袖楼的人?
天呐,原身除了恶毒继父的人设外,还有别的身份!?
宋显摸了摸鼻子,假装认识李信之的样子:“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跑这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吗?”
“也不算大事,红袖楼跑了个姑娘,人没抓到,负责追捕的一队人马也没了踪影,姑母就让我带人来瞧瞧。”
姑母?他姑母难道是红袖楼的老板?那这人身份应该也不简单。
宋显试探问:“那有线索了吗?”
李信之耸了耸肩,“快了,追踪犬引我们到了这片地方。”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会在这里?”
宋显随口胡诌:“办事路过,看到有人鬼鬼祟祟进山,我就好奇跟了过来,可惜跟丢了。”
李信之忙问:“那人长什么样?”
宋显继续胡诌:“身材纤瘦,个头很高,大方脸,走起路来步伐很快,左顾右盼的。”
李信之皱眉思索着,白歌身材玲珑纤瘦,李达等人都是身材魁梧的壮汉,都不符合。
这时候,四只追踪犬先后凑到宋显身边,嗅来嗅去,拉都拉不走。
李信之猛地拍了一下宋显的肩膀,宋显被吓了一跳,睫毛颤了又颤。
“哈哈哈哈……”李信之一边驱赶狗一边笑,“阿显,别怪它们嗅你,你几天没洗澡了?身上太臭了。”
啊?
宋显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口:“味儿有这么大吗?”
他早就被多香菇的臭味熏透了,完全闻不到自己衣服上有异味。不过幸好有这臭味儿,躲过一劫。
“天快黑了,你们快忙吧,我就不耽误你们了。”宋显赶紧挥手跟他们告辞。
“诶?咱们兄弟难得见一回,哪儿能刚见面就走呢。放心,兄弟不嫌弃你有味儿。
走吧,陪我一会儿,正好你进过山,给我们带带路。”
李信之边说话就边勾住了宋显的肩膀,直接带他往山里走,根本不给宋显拒绝的机会。
宋显也不好强硬拒绝,否则很容易引起李信之的怀疑。
宋显另辟难路,带着李信之等人从北面上山。
这里山坡陡峭,带刺的草木多,沟壑乱石也很多。
一段路走下来,狗都累趴下了。
“唔,这什么味儿!臭死了!”
众人刚踏入古树林边界,就闻到一股难以言说的臭味儿。
“阿欠!”
“阿欠!”
“阿欠!”
……
众人纷纷打起了喷嚏。
四只追踪犬的情况更糟,呼吸声变重,频频甩头流鼻涕。
“老大,再往前就是古树林了,味道这么臭,里面肯定被诅咒了,有什么鬼东西,不能进。现在追踪犬也不能用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宋显连连点头,觉得这是个好建议。
李信之问宋显,“阿显,你身上的臭味儿在这染上的?”
宋显:“应该是,我来的时候还没这么浓的臭味,还以为是附近野兽拉的屎,我就赶紧离开了。”
李信之眯起眼睛,脸色郑重:“这臭味很奇怪,进山的那个人又很诡异,刘达等人的气味也在这附近消失了,这林子里一定有古怪。
我才不信什么诅咒怨鬼的传说,走,进去看看。”
随行人只好听令,走进了林子。
“阿显,咱们说不定要立大功了!”
李信之突然兴奋起来。
宋显搞不懂他为啥兴奋。
他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用湿布掩好口鼻,让自己少闻点臭味儿。
天大黑的时候,点起了火把。
前方有一个陡坡,身手好的人率先爬了上去。他一手抓着树干,身体前倾,伸手到坡下,要把大家一个一个拉上来。
人上去半数的时候,队伍后头的宋显和李信之才走过来。
在火焰光芒的照射下,长在陡坡上通体雪白的白皮树显得格外耀眼。
那名最先上坡拉人的壮汉,一手抓着的正是白皮树的树干,他每拉一个人上来,树干就抖一下,满树的“白叶”也跟着剧烈颤抖。
这种抖动程度,花粉的量肯定很大!
宋显连忙从袖袋里取出一块早前摘下的白皮树树皮,塞进嘴里。
李信之注意到宋显的动作,扭头要问——
额,等会儿,他要问什么来着?
李信之张了张口,突然间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了。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瞬息间,包括李信之在内一共十二人四狗,陆续倒地,全都晕了。
宋显原地踌躇,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现在恶毒继父的人设还没倒,又跟红袖楼的恶人有勾连……
这事要是被他三个儿子知道了,会怎么看他?
他刚树立起来的光辉伟岸父亲形象肯定会碎成渣渣,白歌也会讨厌他!
他到底该怎么处置李信之等人啊?
宋显愁得慌,快要想得头秃了。
宋显去采了些野花来,编花篮、编花环、编花圈……
手上有活儿做,他就能情绪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后他就容易想到办法。
“这么晚不回家,你在这——”
宋陆远终于找到了宋显,松了口气,转眼看到地上躺十几名壮汉,他后半句话卡住了,刚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
宋陆远扭头就扯嗓子大喊:“大哥,爹、又、杀、人、了!”
“没有,没有,他们只是昏迷了。这次没有冷雾,不会冻死他们的。”
宋显回过神儿来,赶忙从花圈中站起身来,对宋陆远耐心解释。
宋寒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场面也挺惊讶。
兄弟俩一前一后查看起躺在地上的红袖楼打手们的情况,然后同时抬头,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向宋显。
宋显此时心里还在纠结,一会儿等李信之他们醒了后,他该怎么跟俩儿子解释。
感受到奇怪的目光注视后,他才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情况好像不太对?
李信之等人虽然昏迷了,肤色是不是太惨白了点?胸膛好像没有了起伏?
宋显大惊:“他们不会……真的死了吧?”
宋寒承和宋陆远齐齐点头。
“鼻内红肿,皆死于窒息。发生窒息时,应当处于昏迷状态,所以没有任何挣扎。”
宋寒承刚说完,宋陆远就对宋显竖起大拇指,突然觉得不够,他又补上一手,同时竖起两根大拇指。
“我就知道,爹爹这么晚不回家,一定在干大事!”
宋显:“……”
麻了,杀人如麻了。
“没事,死的都是恶人,他们活该有此结果。”宋陆远发现宋显好像有点接受不了,特意安慰了他一句。
宋显看着满地的尸体,并没有被安慰到。
宋陆远将所有尸体都叠放好,方便一会儿撒化尸粉。
宋显默默地把他编好的花圈,放在了尸体旁。
“我不太明白,我跟他们一起的,我怎么没事?”宋显好疑惑。
宋寒承让宋显回忆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还有什么是他有的而他们没有的。
宋显据实阐述经过,只把他和李信之认识的情况给隐瞒了。
“我想起来了,是多香菇的孢子,吸多了会导致鼻腔内发红过敏。我一直用湿布捂着口鼻,所以没事。”
宋寒承点头,“那应该是这个缘故了。”
“多香菇是阿爹丢的,林子也是阿爹领他们进的,那这些恶人肯定都算是阿爹铲除的!”
宋陆远再次对宋显竖起大拇指,夸他厉害,惩奸除恶,替天行道,是他的榜样。
“头杀是六人二狗,二杀是十二人四狗,那阿爹的第三杀会不会是二十四人八狗?”
宋显:“!!!”
这话确定是赞美吗!?
宋陆远留下来处理尸体,宋寒承带着宋显先下山。
见宋显情绪不高,宋寒承笑着解释道:“这倒是天意了,知情的人都死绝了,味道也除了。今天之后,红袖楼的人应该不会再怀疑这里了。我们可以安全地在这里建房了。”
这话确实鼓励到了宋显。
说得没错,李信之死了,他的秘密就守住了,他和儿子们风景如画的宅基地也守住了,结果好像是挺不错的?
宋显步伐轻快起来,跟宋寒承大谈特谈他建房的构思。
宋寒承微笑听着,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俩人的身影很快隐没于黑夜之中……
之后半个月,山谷里果然很平静。
父子四人齐心协力挖地基、运木材、建房子,终于将木屋建成了。
选择先建木屋,就是因为速度比较快,能够尽早入驻,后续可以继续再建造更结实的石头房。
这几日建房花费很大,宋显每天早上会去山里采些草药、蘑菇交给宋寒承去卖。
草药好卖,药铺基本都收,即便有不认识的药材,在经过验证之后,药铺也是肯出钱的。
蘑菇却不同,只能捡一些本地人常吃的,不认识的即便说没毒,人家也不愿意冒险,愿意冒险的人又出不起钱。
至于古树林里那些稀有的神木,比如大荷树,虽然浑身是宝,可以卖上很高的价钱,但太过惹眼,容易招来祸端。
乱世中,穷途末路的人太多,他们很容易为夺宝铤而走险。
晌午,宋显和宋陆远把灶台建好后,就把窝棚里行李搬到新房子来。
宋寒承带着宋济民一早去赶集市,要晚上才回来。
宋显和宋陆远简单吃了一口饼子后,就去三户村找白歌。
这些天,他们就在山谷里临时搭的窝棚住着。白歌想学做些针线活儿,为家里出一份力,就去三户村找人拜师学艺了。
宋显和宋陆远到三户村城隍庙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白歌的惨叫声。
俩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在城隍神像前,两名妇人粗鲁地押着白歌跪在地上,屋内两侧站满了三户村村民,男女老少皆有。
一名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正高扬起手中的藤条,要殴打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