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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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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还不跑?一会儿兰斯回来,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系统看着哈维尔不慌不忙的坐回床边,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拿了本诗集在手中翻阅,先是急得团团转,想了一会忽然开窍,大声质问,“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走啊!”

哈维尔微笑着不作答,系统的脑子偶尔还是挺灵光的。

他确实没打算走,刚才说再见是吓唬兰斯的。

这段时间被兰斯关在房里做了太多出格的事,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了,何况他又不是神仙,生点气捉弄一下罪魁祸首很正常。不走的理由也很简单,世界支点在这儿,他是为此来的,走又能走到哪儿去。只要兰斯活着,此方世界就算动荡再大,也有解决的办法,可若是兰斯出了问题,那拯救苍生也就无从谈起了。

不走的理由还有一个,知道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和能成功回到帝国是两码事。兰斯把他关在帝国所属的一个偏远星系,从这到帝国需要跃迁两次。他现在浑身上下就一件靠腰带系着勉强维持,不至于走光的睡袍,连光脑都被拿走了,上哪儿弄空间舰去。

出乎哈维尔意料的是,兰斯并未如他所想的那样,在看见监控画面后就立刻赶回来,他回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凌晨了。

兰斯离开虫帝寝宫后不久,忽然接到了元帅的通讯,元帅在通讯中讲了很多事情,耽误了不少时间。一结束他就一路火急火燎的往回赶,甚至都没等空间舰停稳就直接跳了下去,途中他一刻未停的思考,思考如果殿下不在,他怎样把殿下再抓回来,思考这次要把笼子造的更结实,藏的更隐秘,藏到一个任谁都无法想到的地方。

可当他气喘吁吁的站在房间门口,刚要打开门,又迟疑了。他看着自己的手一直在抖,腿又沉又重,连往前挪一步都觉着难如登天,就好像前面不是一扇孤零零的门,而是一道天堑,一道叫人看了就腿软的悬崖。

他与殿下相处的日夜一时间化身道道高墙,而这门就是他们之间的幻梦一场。

他在门口站了好久,最后还是抖着手把它打开了。他看见哈维尔正靠在床头,望着月亮出神,缎子似的月光给他侧脸镀上一层冷色。

“殿下.....”您为什么没走?

兰斯看见哈维尔仍留在原地等他,愣了一会,嘴里挤出干巴巴的一句殿下,后半句则堵在喉头,想说出来又觉着羞愧。

您为什么不走,您若是走了,他就能心安理得的纵容自己贪婪的欲望,将月亮再一次囚在怀里。

哈维尔看着在门口罚站的小雌虫,说不清是想气还是想笑,气兰斯以命和苍生相逼,笑门口局促的坏人此时明明满心欢喜又虚伪的强自按下。

“你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哈维尔这话不该出现在此刻,这样老夫老妻的话应该出现在更普通美满的日常里才是。

兰斯.....兰斯又想哭了,他今天过的太跌宕起伏,情绪像过山车一样。这短短的一天里发生了太多事,有太多话想说,又不敢全诉之于口。只能神经质地将指尖放进嘴里咬着,直到牙啃破了皮肉,血腥味在口腔漫延开。

可有些话不得不说,有些决定不得不做。

“您父亲死了,殿下。”

“他划破了自己的喉咙。”

他叫我尊重您的决定,不要让您成为历史的罪人。

兰斯站在门口眯着眼睛,挤牙膏似的把话一点点挤出来,他既不敢睁眼直面殿下的痛苦,又不想闭眼将自己从爱人情绪中割离。

很滑稽,是吧。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一切的开端,是造成爱人痛苦的原罪。

可纵然背负着滔天罪行,他也想自私的为自己争取,在殿下要走的路上挖一条通向自己的岔路。

哈维尔听到虫帝死了,心底就像被谁用铁镐挖了个洞,莫名的感觉从洞里面涌出来,不一会儿就涨满了整个心房。

这不是他的情绪,这满溢的悲伤属于虫帝真正的雄子哈维尔.门罗。

苍生道修者没有父母,亲情之于他不过是一种道听途说的见闻。

他曾在乡间遇上一支送葬的队伍,锣鼓唢呐开道,两边有人向天上扬着纸钱,中间儿子穿着素衣头戴白缟,扶着一口薄木棺哭的昏天黑地。他退到一旁暂避,却在队伍擦身的霎那间听到不少声音,那声音有爱有恨,裹挟着纷扬的纸钱向上盘旋一圈后又下落成雨。

那声音说’别留下孩儿一人’

当时他不懂,现在懵懂的修道者摸着心口,觉着心里空落落的,似痛非痛。他浑身都不舒服,仿佛全身的皮肉凭空增厚,将神经都包在肉里,痛觉无法经由神经传递,只在最末梢留下微末的影子。

他有点想剖开皮肉,从里面把神经扯出来,这样感觉会不会更清晰,更鲜明?

“兰斯,我…….这里有点不对劲。”哈维尔想了半天,他词穷的无法准确将其描述出来,他想着兰斯应该会懂,于是转过脸向门口的雌虫求助。

兰斯看着哈维尔红了眼眶,他知道殿下正处于莫大的悲伤之中,但没有时间了。他很想立刻马上跑过去,跪在殿下身前,向他袒露自己的罪行,忏悔自己如何眼睁睁地看着他父亲死去,坦白这宗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剧不过是自己私欲的殉葬品,是他罪行的连锁反应。

可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元帅在通讯坦白了很多事情。兰斯听出元帅的声音嘶哑而疲惫,一瞬间苍老了不少。

他说他们的计划出了纰漏,原本想通过隐瞒星兽中母兽的苏醒,在合适的时机将敌对势力引向战场,来削弱对方战斗力。但目前母兽复苏给星兽们智慧上带来的成长已经不受控了。而母兽的苏醒速度也出乎他们所料,最开始它的精神力只能让军雌头疼欲裂,现在已经可以瞬间将雌虫碾成肉泥了。这波兽潮史无前例,来的气势汹汹,一路横冲直撞,离帝国最后的防线只差不到一光年的距离。

他说帝国需要S级雄虫扭转战况,只有他们才能调动精神力,联结场上所有雌虫,为雌虫抵御来自母兽的精神力攻击。他最初的想法是逼迫虫帝上战场,可现在虫帝已死,活着的S级雄虫只有哈维尔。

他说兰斯求你放下个人私欲,将殿下还给帝国。

他说殿下如果知道,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做个选择吧殿下,选我,还是选苍生。”兰斯从门口挪进屋,挪到哈维尔身边,从左边衣兜里掏出光脑递过去,光脑上元帅的通讯已接通多时。

这样一个小小的黑方块,此刻却有决定他生死的力量,兰斯孤零零站在这头,大义和亟待解决的危机在那头。

殿下,兰斯把选择权还给您。

选苍生,他就按下口袋里的按钮,发送定位。元帅的空间舰会以最大跃迁速度找过来,将您从他身边带走,带往拯救苍生的战场。

选他,他就带着您再次跃迁,绕过星兽攻击的地方一路朝更远的地方去。宇宙之大,何愁没有地方容身。只要您在他身边,垃圾星也能是天堂。他都想好了,先去希马星系的三号星生活一阵,哪儿的雨季很短,夜晚很长,他和殿下会有很长的时间来做想做的事。如果殿下觉着寂寞,那他怀个蛋给殿下解闷,等殿下呆腻了这里,就再换个星系生活。

哈维尔静静地挂断通讯,静静地坐在原地,一句话未说。

空气逐渐升温,气氛开始焦灼。

哈维尔在琢磨兰斯的意思。在他看来这两个选择明明就是一个,选择兰斯就是选择苍生,拯救世界就是拯救兰斯。他向兰斯承诺过会一直保护他,所以在战场上也会将他护在身后,为他抵御一切攻击。

“和我一起去战场吧,兰斯。”

兰斯自听见哈维尔嘴里说出这句话,心里沉甸甸的巨石就一路向下,砸穿了脏器和肚肠,血淋淋的落了地。

殿下,他的殿下果真没选他。疲惫从脚底往上蔓延,血一路向下流向脚底。

他想哭,泪却干了,他的眼泪已经为殿下流尽了,所以是时候了,现在他该做最后一件事。

哈维尔看着兰斯一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苍白的脸上透着浓厚的死气,恍然间竟分不清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活着的生命,还是死去的魂灵。

他看见兰斯从腰间抽出一把光剑,缓缓对准自己心口,急得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腿没有力气,那就伸手。哈维尔伸出手一把将抬起的光剑按下,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兰斯的衣角,使尽全力将自己拖了过去。

“兰斯!”

兰斯被哈维尔拽的身形一晃,脚下不稳直接向后,连带着抓着他不放的哈维尔一起,摔到了柔软的地毯上。

晨光未唏,外面太阳尚未露面,天空还留有老去的月亮与星辰,屋内两人身影在这浅淡的光中交叠出更完整的形状。

兰斯看着哈维尔近在咫尺的脸,手指抚上雄虫拉的平直的嘴角。殿下唇真软,他怎么也摸不够,于是忍不住把嘴也凑了上去,什么都没做,就这样静静地贴着。

等贴够了,他又放轻声音,看着哈维尔的脸,叹息着说了声抱歉。他用掌心覆盖住哈维尔的手背,五根手指伸进哈维尔指间,两只手十指相扣,亲密的交叠而后一路被牵引着按到光剑冰凉的剑柄上,那冷硬的触感真实的可怕。

哈维尔看出兰斯心存死志,急得什么都忘了,语无伦次地一个劲儿重复”兰斯,我选你,我们一起走!”

“你护了这么久的支点居然自己寻死,真是太妙了!”系统看出哈维尔此时已乱了阵脚,不怀好意的火上浇油,“还有一个办法,你说出真相,告诉兰斯他与这世界同生共死!这样他就不会为自己的独占欲与道德天下大义冲突而选择去死。”

这是个能救人的办法,可哈维尔望着小雌虫通红的眼睛,那些话又化作荆棘卡在喉间。

如果说出来,眼前这个嘴硬心软的爱哭鬼就会变成想尽办法苟且求生的困兽,在日益加重的责任中磨损的面部全非,他会平静且自愿的背负起沉重的担子,在世间踽踽独行。他会温驯地走入永夜,平静地接受整个世界的因果,用自己的身躯做船,灵魂做桨一趟趟送人渡河。所有人都会幸福,唯独小雌虫自己。

兰斯按着哈维尔的手逐渐加重,光剑愈加贴近兰斯胸口。

耳边系统还在不停叫嚷,叫他快说呀!快说呀!

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快说

求你了!快说吧!救救他!救救他!

哈维尔看着兰斯,四目相对间,兰斯忽然笑了,笑容间带着平静,好像他终于从皮囊里时刻沸腾的毒血中解脱,好像他终于不用受到良心和爱的双重折磨,好像他终于爱人爱到死,得偿所愿。

殿下,兰斯对不起您,

殿下,兰斯怀着卑劣的念头爱着您。

殿下,兰斯无法忍受完全的占有您之后又失去。

哈维尔只觉着手被人握着猛然一递,温热的血涌出来劈头盖脸的把他浇了个透。

那洞穿艾文的光剑此时洞穿了兰斯,命运像个回环,哈维尔当日未从兰斯手中救下艾文,今日也未曾从兰斯手中救下他自己。

兰斯躺在爱人怀里,感受着血一点点从他身体里流走,看着自己胸口绽开一团殷红,他颤抖着伸手,想抚上爱人的脸颊,又缩了回去。

好多血啊,他的手上都是血,会弄脏爱人的脸,他的殿下要一辈子干干净净,一辈子挂在天上,不会有人再把他摘下来了。

殿下,若我不曾见过太阳……..

殿下,天快亮了

殿下,再见。

天快亮了,可天永远不会亮了。

随着怀中雌虫体温逐渐冰冷的是逐渐扭曲弯转的世界。空间开始晃动,周遭的一切被拉长被揉皱,如一块正在被人搓洗的破抹布。哈维尔听见一个清脆的咔喳声,声音极其轻微,又震耳欲聋。他所处的世界像镜子被打碎,哗啦一下裂开坠地,露出底下漆黑一片。而每一个碎片都映着兰斯的影子。

他发现周遭不是全然漆黑,而是存在一个不断搏动的影子,那影子泛着血色,像粗壮的血管,又像连接胎儿的巨大脐带。

几乎是眨眼间,他就从那漆黑的空间中脱离,后背狠狠砸向一团巨大的,凝胶状柔软的空间带,从空间带中透漏出蓝色和红色交织的光斑,砸下去的一瞬间,那空间带像液体一样溅起五颜六色的水花。

他听见系统发疯似的大叫,叫的畅快无比。

“时鹤鸣!你道心有瑕!”

“时鹤鸣!你道心有瑕!”

“你的大爱里掺了私欲!为一人毁了天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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