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栀碰到了一点点真正的邬别雪。
用一杯葡萄酒换来的,她觉得很值。
她知道了邬别雪和卓芊之间的关系,知道了卓芊已经不打算纠缠她,知道了邬别雪没有谈过恋爱。
小狐狸觉得自己赢面很大,于是斗志更加昂扬,踌躇满志。
她还知道了,看上去冷淡高洁的邬别雪也会骂人。
她喜欢这样更加生动的邬别雪。在酒意浸润神经之后,就更加控制不住呼之欲出的喜欢。
陶栀把自己掩进柔软被子,眼睛也沉入黑暗,偷偷瞄邬别雪的背影,听见心脏在耳蜗里失控地跳动。
酒精让她的脑子不受控制地乱想。前两天那对情侣接吻的画面闪回,昏暗楼梯间里的那两个女生紧密相贴。
细碎暧昧的声响在脑中重播,像某种干燥剂,让她的喉咙越发干渴。神经躁动得几乎不安,好像一定要找到可以借以依托的载体,才可以消歇。
载体只能是邬别雪。
于是借着醉意,小狐狸开始大胆地肖想她的师姐。她用目光舔吻她的后颈、她的脊背、她的腰窝。
而邬别雪闭眼安睡,毫无所觉。
潮湿的幻想沿着脊椎游走,旖旎情潮在骨骼里涨落,让陶栀浑身发烫,呼吸也开始颤抖。
陶栀把自己蜷成初生的茧,在粘腻的情绪里剥开意识,把自己落入深夜。
窗外,雨声不停,持续而猛烈,溢出的湿意包裹世界。
午夜,暴雨更大了,江市多条河流涨水,洪水汹涌,淹了好大一片。
不出所料,学校发了紧急停训通知,还把宿舍大门给锁了,警告所有师生呆在学校不准外出,学校工作人员会上门提供一日的生活补给。
第二天,陶栀醒来时有点头痛,缓慢地眨眨眼,看到邬别雪的床位已经空了。
捞起手机一看,十一点了,好多未接电话,群聊消息也是99+。
她急忙下床洗漱,随后从浴室出来,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眼神四下飘飘,瞥见小厨房里的邬别雪。
邬别雪听见响动,只回头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冷冰冰的,继续转过身盯着小锅。
陶栀抿抿唇,走到沙发前坐下,开始回电话和消息。
陶娇和祁挽山无非是关心她的安全,叮嘱她呆在学校里不要出门,听学校的安排。
陶栀好脾气地一一应了。
挂断电话,她又去翻微信消息。
卓芊问她好些没有,说自己不知道她喝那么点也会醉,她不是故意的。
陶栀随意回了个表情包,对方立马又发了条消息过来:我是个正人君子,对吗?「眨眼」
感觉骄傲得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陶栀笑了笑,敷衍了一句,就退出聊天页面,点进和林静宜、许闪闪的三人小群。
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的疯狂艾特她,在只有三个人的小群里轰出99+的记录,要她今天再上去一起看电视,或者打扑克牌玩。
陶栀抬头望了一眼邬别雪的背影,回了一句:“今天不去QAQ”
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林静宜的电话就打进来。
“今天邬师姐在寝室吼?你真的不来?昨天晚上你走的时候手表还落在这里……”
陶栀不小心点到免提,林静宜大大咧咧的声音一下就透过扬声器闯出手机,响在安静的客厅。
陶栀被吓得急忙点掉免提,余光瞥见邬别雪的背影似乎顿了一下。
她移回眼神,对着听筒小声地说了一句:“不来啦。你帮我收好嘛。”
林静宜知道劝不动了,侃她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厨房里,邬别雪把火关了,把燕麦粥盛出来端到小木桌上,一边垂头看手机,一边慢慢吃。
陶栀从昨晚回来就觉得她心情不好,对自己也冷冷的,都不怎么和自己说话。
现在看到她都没煮自己的份,就失落地撇撇嘴,自己走进小厨房,看看还有什么能吃的。
“学校会送饭来的。”邬别雪没抬头,淡声说了一句。
想都不用想,那些饭菜肯定不会被邬别雪挑剔的胃接纳。她等会儿还得上线上家教课,这才提前煮了点燕麦应付一下。
话语刚落,门铃就响了。
“同学你好,生活物资补给。”
陶栀开了门,接过物资,软软地向对方道谢。
可能是邬别雪提前给宿管办打过电话,为了避免浪费,送来的饭菜只有一份。
陶栀拎着塑料袋抬起来,看到里面的一次性饭盒。她不是个挑剔的人,小时候挨饿的经历让她更加懂得珍惜食物,只要能吃,她就不会嫌弃。
于是她也坐到小木桌前,拆开饭盒,开始吃饭。
两人距离很近。邬别雪一言不发,在看手机。陶栀味同嚼蜡,盯着碗里的芹菜看。
“你昨天在林静宜那里吗?”邬别雪看着她夹起一块芹菜,十分自然地问了一句。
“哦……嗯。”陶栀顿了一下,补充道:“昨天下午,你不在,我就上楼和她一起看电视了。”
邬别雪点点头,抽了张纸擦拭唇瓣,就把碗收了,走到厨房去洗碗。
陶栀没得到想要的反应,脑袋闷闷的,有点不开心。她都说的很明显了,林静宜也说的很明显了。
——邬别雪不在,她才出门找朋友玩的。
换言之,如果邬别雪在,她就不会出门。
再往深了想一想,就是她想和邬别雪呆在一起。
陶栀觉得话里的意味真的很明显了。可是邬别雪神情依旧平淡,甚至可以称得上没有反应,连去洗碗的姿态都从容得要命。
陶栀又开始用筷子戳饭盒里的米粒,一下一下的,觉得这米饭硬得像木头。
戳到第五下,厨房里的水流声停了。
“以后要是晚上出去,和我发个消息吧。”邬别雪用干净的毛巾擦手,状似不经意般随口提了一句,“毕竟是室友,我总得确保你的安全。”
邬别雪收拾完走出厨房,本来打算直接回卧室,但看到陶栀神情恹恹的,就又补了一句:“还有,尽量别喝酒。”
“喝了酒不舒服,容易睡不好。”
陶栀的筷子停了,耳尖细微地动了动。她咬着唇,敛下眸中笑意,不露声色地回答:“好喔。”
邬别雪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终于让千疮百孔的米饭逃过一劫。
下午,邬别雪在书桌前给婷婷上课。陶栀借口说自己困,也进了卧室,安分地躺在床上,一点声响也不发出。
暴雨宣泄,水光在玻璃窗上流连,交织的雨点密集成白布,远处的楼群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雨声轰鸣,被玻璃窗和隔墙削弱咆哮后,剩下的声音变得平和许多,落到耳中,成了催眠的白噪音。
“找一下题目里给的条件,加速度是多少?”
“很棒。然后用公式带入。”
“算对了。很厉害。”
陶栀躺在床上,听着邬别雪嗓音清润,耐心地给电脑另一端的女孩讲解题目,心里莫名冒出些酸泡泡,像咕嘟咕嘟的可乐。
她都没有拥有过这些邬别雪的夸赞和温柔。
陶栀把薄被拉到下颌,随后掩住口鼻,只留出一双眼睛,望着邬别雪的纤瘦背影,任由心思荡漾。
原本只是找个借口,想和邬别雪呆在同一个空间里。但听着她柔和嗓音,听着窗外沙沙雨声,陶栀居然真的陷进了松软睡意。
闭眼之前,陶栀安慰自己,没关系,迟早有一天,她会拥有邬别雪的。连带着她所有的温柔,她不为人知的一面,都会属于她。
这一觉睡得很好,很踏实,连梦都没做。
再醒来,就是傍晚了。
一天睡太久,陶栀醒来时感觉浑身乏力,手指都没力气移动。眼珠四下转转,卧室里光线已经很暗,邬别雪不在。
陶栀撑起身子,朝窗外望了一眼。
嚎啕了两天的暴雨奇迹般地停了,只余下密集的水珠还沾在透明的玻璃窗上,缓慢地向下蜿蜒出痕迹,然后彻底消失。
“中秋节那天……暂时没什么安排。”邬别雪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在一室寂静中清晰可闻。
“……好。”又过了几秒,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却还是应下了。
陶栀起身,摁亮卧室的灯,故意没有放轻脚步地往客厅走。
邬别雪听见声音,朝卧室瞄了一眼,随即对电话里的人说:“好,我知道了。再见。”
“醒了?”她收回手机,从衣兜里拿出一只表,递给陶栀:“刚刚林静宜出门,顺路来还的。”
陶栀弯着眼睛接过,用刚睡醒的轻软嗓音向邬别雪道谢:“谢谢师姐。”
邬别雪看到她睡衣睡得有些皱,领口的纽扣也揉开了,白皙锁骨泛着困倦的红。
军训快结束了,看来晒不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