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嘛,只是这种原因……”星野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一脸茫然地说,“您是什么大善人吗?”
“不哦,我只是想当个好人而已。”我有些苦恼地笑了笑,“目前还在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而不懈努力中。”
“但是……”她喃喃道,像是把一个一直积压在心中的问题,好不容易才艰难地说出口,“像我这种人,活下去真的会有价值吗?”
“我只会给他人带来不幸……”
“可是你不想死,对吧?”
她被我问住了,一时无言。
“对你来说,活着有什么意义,是要你自己去寻找的。”我摸摸她的头,“来,伸出手。”
她照做了。
“诶?”她不解地看着手中多出的两颗奶糖。
“这是给努力生活的孩子的奖励。”我温和地微笑着,“以后记得对自己好一点。”
“既然觉得生活很苦,那就吃颗糖甜一甜。”
“嗯,嗯!”眼泪又落了下来,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糖果,尽力地笑了笑,轻声说,“谢谢。”
那是一个很令人动容的笑容。
我为什么会救她?若是认真思考,说到底,既是出于本身的利己主义,更多的还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搭档吧。
我想起当初我们在“救”和“不救”之间发生争论,我劝他不要做多余的事——不,倒不如说,我一向认为,“拯救”是毫无意义的。
“人终有一死,你不是上帝也不是真主,你没必要拯救每一个苦难的人。”
“你现在救下她是毫无意义的。”我无不讽刺地对夏尔说,“你准备怎样?你只会也只能救下她这一次,”
“下次,下下次,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迟早要适应,或者就这么死去。”我满脸挂着虚假又伪善的笑容,“就和食物链一样,弱肉强食,我们没必要管这些。”
“你注意到那个女孩的眼神了吗?”夏尔只是反问我。
“嗯……漂亮的黑珍珠似的眼睛?”我敷衍地回答。
“是眼神。”他强调了一句,“她在求救。”
“‘谁都好,请来救救我’,她的眼神在说。”
“所以呢?你就要救她?”我拖长调子,语气逐渐有些不耐烦了,“夏尔,你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
“我知道我不是,但有人在我面前求救,我就无法置之不理。”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想救她。”他的眼中充斥着某种坚韧又倔强的执着,“她向我求救了,我就有拯救她的义务。”
“我知道这样做很没有意义,但是!”他说,“人本来就是为了寻找活着的意义而活着的。”
“她想活下去,我想救她!”
我一直觉得他有时很傲慢,就像现在。
他的蓝眼睛近乎快哭了一样——但我知道他不会——盈满了悲伤、同情和怜悯的同时又散发着人性的光辉。
某种无法被摧毁的信念支撑他到了现在。
我联想到文艺复兴时期,涌现的那一幅幅以人为本,体现人性的艺术杰作。
圣母在看向她不得不受苦受难的爱子时,脸上流露的爱怜和悲切恐怕也是如此。
真美呢。那一刻我在想什么,我可能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地注视他的眼睛。
蓝宝石?不,我觉得再怎么名贵的蓝宝石都比不上他的眼睛。
蓝得那么纯正清亮,如同明净清澈的贝加尔湖,可细细端详,又能发现在那平静的湖面之下的幽蓝深邃,隐隐约约散发出一种忧郁的气息。
我们很少争吵,但引发我们争吵的都是涉及到自身理念的事物。
“走吧,夏尔。”我叹了口气,转身说,“时间来不及了。”
“但是……”
我几乎能想象到他即将要反驳我的一万种话。
“哦,亲爱的,别但是了。”我再次转身,看着他无奈地说,“赶紧去救那个孩子吧。”
“时间快来不及了。”我重复了一遍,“早去早解决。”
我总是拿他没辙,谁叫他是我的搭档呢?自己搭档总归要自己宠。
“可是……”他斟酌着该怎么说,“你走错方向了。”
“哦。”我强装淡定地应一声,超凶地说,“你带路!”
“好,我带路。”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其实这样也不错,我们总是能相互理解、互相妥协,磕磕绊绊地共同走下去。
我终究被他影响了很多,如果可以,我想按照他的话去做,我想当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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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先生,如果可以的话,笔录就免除吧。”我从警官的手中接过海伦娜。
女孩扯扯我的衣角,我立刻会意地把她抱起来,她亲了一下我的脸颊,我则低头,亲昵地回吻她的鼻尖。
“你的上级应该已经向你告知过我的身份了,我猜得没错吧?”注意到他的神情,我轻笑道。
“一字不差。”他苦笑一声,“没想到像您这种大人物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不巧让您亲身体验了这类事件……”
“若是今年东京的评分因此下降了,可是我们全体警员的失职。”
“享受甜食可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利。”我轻快地眨眨眼,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而且这样其实也挺不错的,给人一种热闹的感觉。”
高木涉下意识地就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只能感到一种莫名的恶意。
一旁并未离开的杰诺斯,原本因为此次事件对这位风评不太好的总局长有些许改观。
可当听到这句话时,他的好感度就又疯狂下降,在心中把这位的危险度往上调了好几个档次。
一个喜爱混乱的人,终会犯下滔天大罪。
若不是琦玉老师就在身边加之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场所,杰诺斯几乎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想要冲上去就揪住斯卡特的领子,质问他有何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