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确认这一点，游意当场取出自己的魂术笔“隐逸”，想要把舒窈的芳魂招来一会。

隐逸笔上一次出动，还是十八年前的幽明域一战中。

游意用它施展化魂术，以一道化魂金符让怪将雨亦奇变回了石狮真身。

从那以后修真界海定波平，一直没有出过什么大事，也不需要游意再动用这支震泽游氏最至高无上的魂术笔。

一般有什么问题的话，游拂的乐天笔就足以出面解决。

游意亲自动用隐逸笔招魂，按理就没有招不来的亡魂。

然而，舒窈的一缕芳魂，却无论怎么召唤都没有出现。

人已经死了，魂也招不到。游意再怎么拒绝相信现实，也找不出一个凶手来推翻舒窈服毒自尽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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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窈已经被逐出孟渚泽舒氏，没有资格再葬回九峰莲花岛的祖坟。

她也无意叶落归根，在遗书中声明死后愿追随秦戈长眠于墨浓潭，秦忘情自然是满足了母亲的遗愿。

几个月前，舒窈的骨灰被秦忘情亲手撒入墨浓潭，后事已经办完了。

舒颢却至今还放不下，今日和游拂见了面，又请求他再为姑母招一次魂。

“阿颢，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姑母的死有蹊跷，爹也是这么认为的。这几个月来，他也曾多次为姑母招魂，同样一无所获。”

舒颢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舅父和姑母，真是有缘无份啊！

游意对舒窈的情意，此前并未在他人面前流露过。无论是他还是舒窈，都不愿意把自己的私事变成他人茶闲饭后的八卦谈资。

舒窈之死，让游意痛彻心扉，根本顾不上再去掩饰自己对她多年未改的痴心与深情。

在场诸人这才明白，年轻的天权尊一直未娶的真正原因。

“表兄，像这种招不到魂的情况，一般只有三种可能，你觉得可能是哪一种呢？”

舒窈死后芳魂不知所踪，这种情况有三种可能。

第一：舒窈像凌虚舟一样，临死前震碎了自己的灵识，魂魄也随之湮灭；

第二：舒窈自尽后对人世没有任何留恋，所以亡魂直接归于冥界地府；

第三：舒窈死后的魂灵，被人用灭魂符彻底消灭了。

“阿颢，你是不是怀疑有人杀了姑母后，再用灭魂符毁其魂灵？但你也说了，那晚在白云乡外，唯一一个想要对姑母不利的人只有云飞渡，而他是绝无可能这般无声无息地害死她。”

“是的，不可能是云飞渡。就算他有能力害死姑母，也没法伪造出那封遗书。”

“不是云飞渡的话，也没有其他人想要杀害姑母了。阿颢，虽然你和爹都难以接受，但就显而易见的事实来看，姑母只能是自己服毒自尽。招魂一再失败，要么是她的亡魂已经归于地府，要么是她临死前震碎了灵识，不愿再转世为人。”

“表兄，你会相信姑母对人世已经毫无眷恋吗？她毕竟才刚寻回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没有好好跟他重续母子情，怎么可能突然间弃他于不顾呢？”

游拂沉吟道：“这点确实有些令人费解。阿颢，这些你跟天枢尊谈过吗？他是怎么说的？姑母临死前，他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对她当时的状况再清楚了解不过。”

“爹说姑母那晚的精神状态很差，对于自己误信卿子邺误杀秦戈一事，感到十分自责与愧疚，也流露出想要对秦戈之死以身相殉、以命相抵的意思。当时他劝了她好久，没想到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服毒自尽。”

“天枢尊都这么说了，那么姑母的自尽就没有疑点了。阿颢，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呢？”

舒颢有些迷惘地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虽然事发当晚的白云乡外，根本就找不出一个有可能暗中害死舒窈的凶手，可他也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姑母突然服毒自尽是一桩很蹊跷的事。

为了不让表弟再继续钻这个牛角尖，游拂有意岔开话题。

“对了阿颢，屈指算来，今年又是飞浮山可能现世的一年，你打算去吗？”

舒颢下意识地点头道：“那是自然，飞浮山已经四十八年不曾现世，如果今年能出现，我肯定要登山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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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枫浦，尘沙净。

神色沉肃的萧浪独自走出书房，缓步前往正堂霹雳堂的方向。一路上遇到的萧氏子弟，无不恭敬有加地对他躬身行礼。

“拜见仙尊。”

几个月前在罗浮宗，卿崇元拖着走火入魔后的伤躯，执意请辞仙尊一职。

理由是自己连儿子都教不好，实在没资格继续领导整个仙门。

几位北斗宗主商量一番后，最终决定由萧浪接任成为新的仙尊。

舒穹不可能这么快就重新上位；

游意一来与他是姻亲需要避嫌，二来也没有那个心思；

闻安澜因为失察之责难以服众；

路长歧又与魔子关系匪浅；

至于西玄宗的新任宗主公冶晟，连瑶光尊的头衔都还没正式到手呢，更遑论是当仙尊了。

数来数去，唯有萧浪可以担此重任，除此之外再无更合适的人选。

得知儿子的死亡真相后，萧浪深受打击，其实并没有想要成为仙门首尊的雄心壮志，最后是勉为其难点了头。

“既然诸位看得起萧某，我也不好推辞，那就暂时代劳一阵吧。等过段时间风波平息了，还请天枢尊继续挑起这副重担。”

如果萧不羁的真实死因没有被揭露，萧浪会很乐意当这个仙尊，带领仙门上下继续逢魔必诛，誓要杀光魔派余孽。

而现在，他已经没有理由再对魔派的人追杀不休。

萧不羁当年其实是遭了卿子邺的毒手，如果萧浪想继续这种株连式的复仇，那么该杀的对象应该是云梦泽卿氏满门阖族。

但是，他不可能灭了云梦泽卿氏。

罪魁祸首卿子邺既然已经自刎，这笔血债也只能到此为止。如果要搞株连，头一个被株连的就是卿云见，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萧浪最疼爱这个外孙，无论如何不会迁怒于他，也就不能跟云梦泽卿氏彻底决裂敌对。

毕竟卿云见是云梦泽卿氏的未来宗主，这样的决裂与敌对，到头来只会让他们祖孙俩的亲情荡然无存。

最终，他只能是让女儿萧不渝带着卿云歌回了娘家，从此与卿氏再无瓜葛。卿云见作为卿氏子孙，就留在了君子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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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浪走入霹雳堂时，萧不凡正陪着一位锦衣华服的青年公子等在堂内。

“泾河卫氏卫渊，拜见仙尊。”

萧浪微微一颔首道：“卫公子不必多礼。”

虽然成了仙门首尊，但萧浪的行事反倒低调了许多，很少出面发号施令，也基本不见外客。

这次卫渊来到尘沙净，他能破例亲自接见，也是有缘故的。

卫渊拿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锦盒，里面盛着几枚樱桃大小的果子，颜色却是剥壳荔枝似的莹白，还如珍珠般焕发着幽幽光彩。

“仙尊，这就是我夜猎符禺山时，偶尔采到的几枚不惑果。或许对卿大小姐受损的灵台会有所帮助，还望仙尊笑纳。”

不惑果是难得一见的灵果，十分珍稀罕见。它能帮忙修真人士保持灵台清明，在修炼术法时不容易走火入魔。

卿云歌的灵台受损，服用这种灵果可以算是对症下药。

萧浪由衷地道谢：“太好了，多谢卫公子。”

“仙尊不必客气。”

示意萧不凡接过那盒不惑果后，萧浪随口问道：“卫公子新婚燕尔，怎么就外出夜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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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初夏的四月初，泾河卫氏与渭河令氏正式结为姻亲。

卫氏长子卫渊娶了令氏次女令仪，新郎新娘很是般配，堪称郎才女貌的璧人一双。

这场婚事的盛大程度，仅次于去年正月十五金陵城的那桩盛事。

仙门排得上号的各大世家宗派，基本都有宗主级人物亲自前往贺喜。不过，北斗七尊却只来了两位。

天枢尊舒穹，以妹妹新丧不便出席婚礼为由没有亲临；

天璇尊卿崇元，因教子无方决定闭门思过，绝不踏出芷兰汀一步；

天权尊游意，在舒窈去世后一直闭门不出，婉拒一切邀约；

玉衡尊路长歧，一如既往的隐世作风，没有下山赴宴；

开阳尊闻安澜，之前跟泾河卫氏等四小世家已经闹到公开失和的地步，自然是不会来的。

最后在婚典上亮相的，只有新任仙尊萧浪和新任瑶光尊公冶晟。

其实萧浪并没有喝喜酒的心情，只是身为仙门首尊，泾河卫氏与渭河令氏联姻的大喜事，他怎么都要赏脸亲自走上一趟，否则就太不给面子了。

萧浪就去走了一个过场，看着新郎新娘穿着大红喜袍拜天地，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他无法不联想起去年正月卿云歌和陆漫行的婚礼，心里顿时堵得难受。

勉强喝了两杯酒后，他就起身告辞了，话说得直言不讳。

“卫宗主，令宗主，不是萧某不给面子，实在是我们家最近经历了什么你们也都一清二楚。这热闹喜庆的场面让我想起了云歌，心里着实难受。所以我就先走了，不必远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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